……
山脚下。
一支车队缓缓驶来。
雷斌父子率人远远迎了上去,一阵爽朗长笑,“庄族长,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老哥哥老当益壮,羡煞小弟……”
庄氏族长四十来岁,一身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股由内而外的儒雅气质,温润的眼神偶尔闪过的一丝厉芒,证明他并非表面那般良善可欺。
“令郎英武如斯,气宇轩昂,可是远胜老哥哥当年呐!”
庄氏族长打量着雷冗的表情饶有深意,同样如此的还有他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庄叔请上山!”雷冗罕见地收敛气势,姿态谦恭,又与那年轻人亲热把臂同行:“我与少族长一见如故,若少族长不怪我逾越,你我兄弟相称?”
“你我迟早是一家人,何来逾越之说?”
年轻人同样言笑晏晏,眼中蓦地锐芒一闪,趁着自己的胳膊肘被雷冗握着的一瞬,悄然输了股柔韧内劲过去,却觉如石沉大海,杳然无踪,不由暗暗惊疑。
雷冗由始至终不动声色,令年轻的少族长更感高深莫测。
……
“庄氏族长父子突然率队到来,而且还直接住进了冗叔家中?”
当雷哲从雷髯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意外之余,不禁深深皱眉。
庄氏族长率队前来造访,按理应当派人先一步通报消息,然后由雷氏部族的高层一同隆重出迎,引领他们到族长大宅接风洗尘,宴饮招待,如今他们却一反常态,径直去了雷冗家,其中刻意透露的讯息,不言而喻。
当然,更让雷哲意外的是,雷髯竟会抢先岩伯一步前来通报这个消息,此举似有表露忠心之意。
不过,雷哲自不会就此轻信于他。
雷髯自己想来也明白这点,因此愈显谦卑:“不知公子意欲如何处置,是否要我陪公子去冗兄家中将庄氏父子请来大宅?”
雷哲冷笑两声,“恐怕他们现在正等着我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顿了顿,又沉吟道:“他们在雷冗家中久候我不至,多半会拿到灵堂祭拜伯父和堂兄的借口打上门来,无论如何,总要趁机辱我一顿,让我在族人们心中的形象愈发一落千丈才甘心……”
雷髯目光一闪,“公子英明!”
岩伯瞥了他一眼,隐露猜疑,这才说道:“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雷哲原地踱了几步,蓦地神色一冷,“既然来客不善,那我也不必讲究主人气度……”
说着看向雷髯,“劳烦髯叔去雷冗家中代我向庄族长赔罪,就说我之前去慰藉伯母、堂姐之时,我三人思忆往事,悲戚过度,一同哭晕了过去,一直卧床不醒,实在不能接见他们父子。”
这也太假了!
简直就是唯恐不撕破脸皮!
雷髯脸颊抽了抽,却还是毫不犹豫领命而去。
他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雷哲言语间再不称呼冗叔,而是直呼雷冗之名,显然表达了彻底决裂之意。
岩伯仍自疑惑道:“即使如此,恐怕也无法阻止庄氏父子来灵堂祭拜,到时候……”
“当然不能阻止他们入府!”雷哲面色森然,杀气隐现,“岩伯你即刻前去调集族长直属部曲,然后尽起武库里的强弓劲弩,让他们埋伏在灵堂内外,等到雷冗带庄氏父子前来祭拜之时,岩伯你亲自接待,同时暗示所有伏兵弓满月,箭上弦,引而待发!”
“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在大宅撒野,亦或久留?”
岩伯张大了嘴,“这……这……这也太……”
雷哲冷哼一声。
岩伯如梦初醒,“老奴遵命!”
雷哲犹在自言自语:“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我是小孩儿我怕谁?”
“庄氏父子若是识相,快快滚蛋,还自罢了,若不识相,便让他们来得去不得,恰可到黄泉路上与伯父、堂兄做伴儿!”
还未走出房门的岩伯听得此言,只觉一股寒气自背脊直往上冒,头皮发麻。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雷氏一族的命运扑朔迷离起来,一个不慎,雷氏、庄氏两大部族不免血光弥漫,烽烟缭绕……
“唉……真不知道,让哲公子做族长是对是错,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