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烧得尤为惨烈,倾尽整个刺史府的力量,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那场火扑灭了。
那原本真正意义上的金屋,如今成了一片废墟。
明州刺史吕贺站在那片废墟前,背半佝偻着,像是被什么压着站不直身体,总是挂着笑意的脸上此时写满了痛苦与绝望。
“老吕啊,别伤心了,金银还在,就烧掉一些银票和字画罢了。”刘三爷拍了拍吕贺的肩膀,安慰道。
“银票和字画?”吕贺瞪着刘三爷,“那你知不知道烧掉的每一幅字画都价值连城?”
“唉,这钱没了可以再赚嘛。只要你是明州刺史一日,这些钱就赚得回来。我会帮你的。”刘三爷道。
吕贺哪里甘心,恶狠狠道:“这场火烧得蹊跷。我在建这屋子的时候就考虑过防火,所以这火是轻易烧不起来的。有人朝着屋子上浇了油,才烧得这么大。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放了这把火,我就将他碎尸万段!”
“大人,不好了!”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嘘嘘道。
“本官当然知道不好了,这还能好的了吗?”吕贺瞪着那士兵,没好气道。
“大……大人,地牢的犯人全都跑了!”士兵喘着气道。
吕贺一听,愣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了:“也包括那个朝廷钦犯及那个逆贼?”
“是啊,全跑了!”
“千万不能让齐重玉离开明州城!”吕贺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封锁明州城,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刘老三,帮我做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刘三爷道。
吕贺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狠绝:“你派一些人全城搜查齐重玉和那钦犯的下场,一旦发现,就地处决,无论用什么方式。”
“我知道了,老吕,你就放心吧。”刘三爷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吕刺史要将你碎尸万段呢。”
“吕刺史还要将你就地处决呢。”
刺史府,两个护卫穿着的男子,正坐在刺史府的某个角落里,互相挤兑道。
这两人正是顾水月和齐重玉装扮的。任由吕刺史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他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竟然藏在刺史府中。
“顾老弟啊,你这晒晒太阳的,是混日子啊,这日子该混到什么时候啊?”齐重玉道。
顾水月慵懒地靠在那里,一身宽松的男装,掩盖住了窈窕的身形。她躺在那里,头枕着交叉的双手,眼睛微微眯起,就像只慵懒的猫儿。
“这才半天不到,齐兄就不耐烦了?这不耐烦的猫儿可是抓不住老鼠的。”顾水月慢悠悠道。
齐重玉在她身边的位置躺了下来,如法炮制了她的动作:“说得也对,而且,这次不是老鼠,而是老虎。”
望月突然发起进攻,夺取了朔云的三座城池。皇帝震怒,先是派了十万大军到边境,与望月对阵。紧随其后的,是二十万大军,由高太尉的得意门生殷敏达率领。皇帝这一次是下了决心要与望月一战了,前后三十万大军,倾尽朔云兵力,几乎是背水一战。
第二日,那二十万大军刚好入明州城。
这二十万大军是日夜兼程赶来的,所以要在明州城里休息一宿,再继续赶路。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明州城郊,而明州刺史则宴请了几位重要的将领,其中自然包括大将军殷敏达。
吕贺为官数十载,深喑这表面功夫怎么做。
殷敏达及几位将领对吕贺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人面善、真诚,晚宴算不上奢华,但是却很用心。
晚宴上,宾主尽欢,几杯酒下肚,众人也就拉开了家常。
殷敏达有一副将名曰王汝,性格耿直,有话便说。王汝和吕贺很快熟悉了起来,两人已然称兄道弟。
王汝搭着吕贺的肩膀道:“之前还听到一些闲话,说吕刺史贪财如命,鱼肉百姓,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有多荒诞。”
吕贺笑得云淡风轻,大义凛然道:“我在明州为官,为百姓办事,难免会得罪一些权贵,也就传出一些不好的事来。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人父母官,又何惧人言!”
“吕兄真性情,你一文臣竟然有这般气度,我王汝今日就服你吕刺史!来,我敬吕刺史一杯!”
“王将军过奖了,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然而朔云许多父母官已经忘了他们该做的是什么了。”
“也确实如此。”
吕贺端起酒杯,与王汝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吕贺还真好意思受了这一杯!”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守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齐重玉的声音嘲讽至极。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眼里只有钱,早没了廉耻之心了。”顾水月语气淡淡道。
“他的那张面具戴得好,竟然骗过了殷敏达和他的亲信。若是当初选择向殷敏达揭露他的罪行,殷敏达根本不会相信我们。”齐重玉道。
“武将嘛,脑子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有将最简单的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才会相信。”顾水月道。
“你的那位夫君可一点也不脑子简单。”
“齐兄,此时说这些作甚。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两人之外,根本没有第三人听得到,也不会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酒宴到了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殷敏达带着一众部将向吕贺辞行后便离去了。
望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吕贺脸上的笑便退去了,颇有些疲惫道:“总算送走这些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