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惊呼声吓醒了向春风,他也看到了妈妈,站在那里,温柔极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暴风骤雨不见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梅春转了身,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无言无语也无泪。
愣了半天,向春早悄悄的进了屋,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望着妈妈,不敢靠近,更不敢说话。
傍晚,一桌子的饭菜没动几口,梅春只是很勉强地喝了一碗米粥,就回了房间,又躺了下来。
"春早,一会儿到哥哥房间里来一下,爸爸有话跟你们说。"说着话,向文已经推开了儿子的房门。
唉!真是担心妈妈,从躺到床上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哀大莫过于心死,是这样吗?妈妈千万千万不要再次病倒!关了水阀,拿起抹布擦净了喷溅的水渍,向春早抬起头来,愁眉不展。
"爸爸,我来了。"走进屋来,向春早坐在了哥哥旁边。
"我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兄妹好好听着。"向文关了房门,坐在了儿女对面的木板床上,“从哪里开始呢?就从牛红兵去世说起,你们一定不会忘记那件事情带给我们家的冲击有多大吧?"
向春早和向春风点了点头。
"出事那天晚上,你妈妈跟我说早上还在门口碰到牛红兵走过去,还冲她点了点头。你们也知道,我们两家不来往多年,只有他难得的懂事,我们心里挺喜欢他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大小伙子,一转眼没了。你妈妈听说这个噩耗的时候,浑身发抖,之后知道了是风儿惹的祸,你妈妈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啊,想想我都?"向文摇了摇头,说不下去。
是啊,怎会忘记?那几年的心路历程,折磨着全家人,怎会忘记妈妈偷偷哭泣的样子,向春早忍不住湿了眼眶。
"后来,牛红兵妈妈疯了,也彻底地击垮了你妈妈。她不停地自责,说是她没教育好儿子,才会这样祸事连连。她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即使哪天睡了一小会儿,也是恶梦不断。我一直都记得,她常常目光空洞地看着我却不说话,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向文摘下眼镜,捂着脸,却挡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连忙掏出手帕递了过去,泪水涟涟的向春早不知道怎么安慰伤心的爸爸。
"我是真害怕!怕你妈妈也一样疯掉。"拿着女儿的手帕擦了擦脸,向文长舒了一口气,"万幸啊,你妈妈总算是过了那道槛,慢慢地也恢复了健康。"
向春风低着头,也在掉着眼泪。
"可是今天,春风!你再次在你妈妈还末愈合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你不要以为是你妈妈小题大作,你是不懂得你妈妈的难处!她不让你和玲玲处朋友,不是因为对她有成见,而是因为你妈妈早就看出玲玲不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姑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往火坑里跳,她能不大动肝火吗?"向文越说越激动,恨不能把心刨了出来给鬼迷心窍的儿子看。
"玲玲和她妈妈不一样。"向春风低着头,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什么?你说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从小就爱占小便宜,不是偷就是抢,骂人打架,不敬老不爱幼,这左邻右舍的谁不知道?你不长眼睛还是不长耳朵?你的脑子呢?"向文气得直哆嗦,“冥顽不化,冥顽不化!"
"儿子!就算我们求你了,趁大错未铸之前醒醒吧!我们做父母的能害自己的孩子吗?是啊,死的死疯的疯,皆因你而起,你因此受着煎熬,我们都理解。你想尽全力弥补玲玲,我们也知道,可是,弥补的方法很多种,你不能用你的一生去赎罪!不能啊!你会死在她手里的!我的儿子!快醒醒吧!"梅春,是梅春的声音,她不是睡得很沉吗?
三个人一齐看向门口,愣住了。
梅春倚向了门框,软软的倒了下去。
“姑姑,姑姑!去床上歇一会儿吧。”
磊磊?噢,磊磊来了!哎呀,好冷!连忙擦了泪,向春早收回思绪,直起腰身:“都这个时间了,不去睡觉,过来干什么?”
“我在这儿守着,姑姑去休息会儿吧。”向磊拽起了姑姑。
怎么舍得离开哥哥,就让我守到不能再守的时候吧,这样想着,不容分说,向春早拉着侄女又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灵前,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