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下来,宫女在前面执灯。两人跟在后面,走在走廊上,赵绫看向走廊外的宫宇,语气渐渐平静下来,“两年前,徐丽妃就在这里被我逼死。你却杀了徐家满门,只是为了让我不要干政。”扬起嘴冷漠的笑了笑,“可是我偏偏固执的很,不甘心做你身边的一只金丝雀儿。”
顾北城牵着她的手,用着和缓的语气道,“无论如何,都是选择。”
然而,一个人只有强大了才有选择的机会。
很快便到了腊月里。
明珠台的事,似乎又成了一个梦魇。
她日复一日的都做起了亡国时那场兵乱的梦,和梦里那个啼哭的小铮儿。一时间哽咽,想开口问他,铮儿到底是不是他害死的。可是她却说不出话来,她内心里分明想为他开脱,让他少欠自己一点,可是那么多的事情,他始终是无法抵赖的。杀父之仇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
顾北城守在床边,说的很自然,“你醒了?”
赵绫点头。因是染上风寒,卧病在床,顾北城却也日日守着她。
顾北城搅动着碗里的药,“长平王妃今日带着忌儿入宫了。”
赵绫虽是病着,目光却十分剔透,“我要走了,你不必拿孩子挽留我,下一次见面必定是俐城,你只需给我个交代便是了。”她微微低着头,却不是从前那么眉目温和的女子。
放她走时,他曾吻过她的额头说,“天长地久,你总有一天会忘了顾小北。”原来不是她忘不了他,而是他忘不了她。无论天有多长,地又有多久,那人已经深入骨髓,便再久都无法剜去。
等她病好了,正好苏泽传了消息过来,俐城一切就绪。便安排好了车马准备离宫。
顾北城来了许久,却只是站在门口看她收拾着衣物,见她抬头看见自己,顾北城才跨了门槛走进来,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的模样只是道,“天冷了,送些衣物来。”王喜便将衣物交给榕青。
“劳陛下挂心了。”
赵绫抬头,“苏泽送了信过来,你现在和他联手,应该比我更早收到信。今日我要走了......”
两人相视,千言无语,一时间却又相顾无言。许久过后,顾北城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她还记得出凌波台的时候,院子里那两株梅树虽还是稀稀疏疏的,但也是竭力绽放漫天的红色,树尤如此,人何不尽力一拼?
顾北城拿起斗篷,替她将帽子戴上,为她系好系带,又嘱托道,“俐城天冷,你风寒初愈,多穿些衣服。”
赵绫看着他,“陛下挂心了。我那是总想着和你一起去战场,你总说危险不带我去,现下倒是有机会了。”
顾北城一路随行送她到宫门口,才远远目送她而去。
李昕感慨道,“前路漫漫。”也不知自这四个字其中包含了世事多少沧桑无奈。
顾北城俯瞰城楼下的几树梅花,“有些路不是朕可以替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