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嘱咐,管家方厚自然不敢怠慢,回想起老爷病入膏肓时的嘱托,百感交集,在羊府服侍多年,老爷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家人和挚友,想到这里,方厚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浑浊的眼泪。
明日禅寺坐落在洛阳城周山的山坳处,这座寺庙已有上百年的历史,虽说不是帝王家庙,却是一些将相贵族经常拜访的去处。
寺庙的住持智心已有八十多岁,羊祜生前贵为西晋开国大将,司马氏王朝建立前,他就是讨伐吴国的先锋将领,在与吴国交战之前曾经多次拜访智心,得其有关天时地利方面的卦数,所以智心算是羊祜的湖外家臣。
丑时,明日禅寺的后门被轻轻地叩响,方厚没有想到开门的居然是主持本人。
“早知你今日会来找我,已等候多时。”智心大师语气平稳,缓缓地说道。
“我此番来,实属老爷所托。”
“东西带来了吗?”
方厚点了点头,从里怀中掏出一个深蓝色的缎面锦囊,而锦囊之中,正是那十六字真言。
智心大师领着方厚进了院落,穿过了后殿,又进了大雄宝殿,在正尊释迦牟尼佛的背面,供奉的是一尊骑龙观世音菩萨。
大师走到了观世音菩萨的脚下,轻轻地转了一下供奉菩萨的香炉,檀木桌下面的一块青石地砖弹了起来。
方厚帮助大师挪动了青砖,大师把锦囊放在了青砖下面,然后又反方向转动了香炉,青砖顺势落下,恢复如初。
方厚本以为大师会过问锦囊的内容,可是大师却只字未提,大师似乎也感受到了方厚的疑惑,笑着解释着,“世俗之事,本不该出家之人过问,只是敝庙承蒙贵府关照,与羊施主也算是多年挚友,绵薄之力,定当尽之。”
安排妥当之后,大师又引方厚入内室喝茶,劝方厚不要过于忧伤,人生苦短,命有定数,非人力能为,却不知整个过程已被一双眼睛牢牢盯住。
一份箴言已经处理妥当,而另一份却不太好处理,虽然羊家有上好的和田美玉,可老爷一再嘱咐十六字真言不可泄露,不论找谁篆刻,只要稍加留意,定会将十六字箴言铭记于心,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方厚一筹莫展之时,他六岁的儿子方义跑了过来,五十岁才得一子的方厚对这个儿子十分喜欢,方义高高兴兴地拿着新买来的糖糕,塞进了方厚的嘴里。
“义儿,何事这么高兴?”
“爹爹,我交了一个新朋友?”
“哦?什么朋友。”
“玉石坊家的儿子铁蛋。”
“是吗?年纪多大?”
“虽说比我大上五岁,可貌似心智却不及我强,您看,这是他送我的玉石扣,上面还有花纹呢,这是他自己刻的。”
方厚想起来了,离羊府隔着两条街的路口,半年前开了一家玉石坊,这家玉石坊并不做大型玉雕,他们雕刻的物件,做工以“精巧”为主,主营业务为配饰和首饰,虽然只经营了半年,但因其手艺精湛,在洛阳城中已经小有名气。
儿子的话让方厚想起了一件事情,玉石坊家的小儿子心智不全,这是他早就听说过的事情。可是,看着儿子手中的玉石扣,上面所刻的莲花含苞待放,生动有趣,这真是出自那个心智不全的孩子之手吗?
“义儿,这个莲花真的是那个孩子刻的?”
方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是不太聪明,但是他有一个本事,就是会照猫画虎,只要是照着样子,他总能雕刻出来,这个莲花就是他照着他父亲做的一个首饰雕刻出来的。”
儿子方义的话让方厚听进了心里,他反复地思索着“照猫画虎”几个字,心里有了主意。
之后的几天,方厚备好了各式香甜糕点,让儿子把铁蛋约到了家里,实则是想让这个心智不全的孩子“照猫画虎”的篆刻十六字真言。
铁蛋用了四天时间刻好了玉坠,方厚还是不太放心,临别时,他把铁蛋叫了过来,耐心地问道,“所刻何物?你可记得?”
铁蛋傻傻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股憨劲儿。
于是方厚又嘱咐铁蛋,“要是有被人问起,你就说是帮助方义修着玉佩,可记得?”
铁蛋点了点头,拿起一块糖糕,满意地吃了起来。方厚将玉坠儿表面敷上好的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羊凌月满月那天,玉坠儿成为了她的贴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