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竟然没有感到惊讶。他好像已经向这些绕来绕去的情节妥协了。他静静地看着沈小题,等待下文。
沈小题怯生生地说:“青年……你怎么了?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解释。”
干戈还是不说话,他死机了。
沈小题也不说话了,她局促地踱着步,非常尴尬,好像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赵吉鹏对着大家说话了:“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有猫腻吧!”然后她对沈小题说:“你快说,大家都等着呢!”
沈小题说:“当时干戈昏迷了,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把他留在了帐篷里,一个人离开了……”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已经透着哭腔,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和坚强。
干戈好像突然醒过来了,眼睛一下就湿了。
他扔掉工兵铲,朝远处走了几步,低低骂了句:“操!”
他并不是在怪罪沈小题,他清楚,那时候他确实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沈小题离开他无可厚非。他之所以焦躁,是因为小题的幻灭。
接着他又绕回来,抓住了沈小题的肩,他的面部几乎扭曲了,低低地说:“我不信!你跟赵吉鹏对一对……”
沈小题推开他的手,对赵吉鹏说:“我是4月28号看见你的,对吧?”
赵吉鹏摇了摇头“我不记得那是哪天了,只记着那天有沙尘暴。”
一旁的蒋新华说话了:“没错儿,刮沙尘暴那天就是4月28号,我记得。”
沈小题说:“那天我写了遗书,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干戈说:“你为什么写遗书?”
沈小题说:“你死了,就剩下我自己了,我知道我活着走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干戈说:“你怎么又回来找我了?”
沈小题说:“我想跟你死在一起。”
干戈一下就不说话了。
大家都缄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小题才对赵吉鹏说:“地点就不用对了吧?干戈苏醒之后,我们发现了你的旅行包,就在那片红色雅丹一带。”
赵吉鹏冷冰冰地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讲实话?”
沈小题苦笑了一下,说:“如果你和老猫在罗布泊上迷路了,他陷入了昏迷,你会让他知道你曾经打算丢下他吗?”
赵吉鹏喊起来:“你为了扮演个好人,竟然不惜害死大家?”
沈小题说:“我没想到会在那个假工作站遇见你!之后我一直都在考虑怎么对干戈说清这件事儿……”
老猫走过来,拽了拽赵吉鹏。
陈伞也走到了沈小题身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沈小题一把推开陈伞,站在了干戈面前,她说:“青年,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干戈摇脑袋:“我不会原谅你。”
沈小题怔了怔,一下哑口了。
干戈突然咆哮起来:“你就不该给我一个虚假的希望!既然给了,你就该一直给我,一直骗我!直到我再也走不动了,直到我渴死在罗布泊上!”
沈小题低低地说:“干戈,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干戈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演讲到了高潮部分,他已经不看沈小题了,好像在对着整个罗布泊喊话:“我应该很开心啊!我被骗了!我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罗布泊上!我们这个团队一出发就走错了方向!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说完,他大步朝荒漠上走去。
沈小题蹲下去,眼圈湿了。
陈伞呆呆地站在沈小题身边,不知所措。
蒋新华和老猫继续挖沙子。
这时候,太阳越来越高了,整个罗布泊就像不停添柴的铁锅。
折腾了半个多钟头,越野车终于咆哮着退出来。
干戈坐在远处的一个沙丘上,静静地看着远方,他一直没回来。
蒋新华来到了沈小题跟前,探询地看着她。
沈小题已经擦干了眼泪,她说:“搭帐篷,天黑之后再走。”
蒋新华小心地问:“朝哪儿走?”
沈小题说:“离开啊!”
就这样,大家原地停下来,开始搭帐篷。
干戈回来了,沈小题把大家集中在一顶帐篷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干戈躺在另一顶帐篷里,想心事。他根本不关心大家都在干什么。帐篷里闷热无比,外面的盐壳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听起来有些恐怖。
中午,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小题进来了。
干戈坐了起来。
沈小题在他旁边坐下了,轻轻地说:“青年,我错了……”
干戈摆摆手,打断了她:“其实是我错了。”
沈小题静静地看着干戈,突然,她用双手捧住了干戈的脸,把嘴唇贴到了干戈的嘴唇上。
干戈一激灵,他想推开沈小题,沈小题却像蛇一样越缠越紧。
接着,他猛地抱紧了沈小题。两个人吻了好久好久,沈小题感觉干戈流泪了。干戈一翻身,把沈小题压在了身下,他喘着粗气,开始解沈小题的衣服,边解边说:“去他妈的罗布泊!……去他妈的延伸城!……去他妈的复制人!……”
沈小题紧紧捧着干戈的脸,使劲亲,好像怕他突然消失。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眼里都一片空蒙,沙漠就是他们的床,深邃而凶险的罗布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