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以左将军褚裒,太后之父,宜综朝政,上疏荐裒参录尚书;乃以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持节、督、刺史如故。裒以近戚,惧获讥嫌,上疏固请居藩;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尚书奏:“裒见太后,在公庭则如臣礼,私觌则严父。”从之。
冬,十月,乙丑,葬康帝于崇平陵。
江州刺史庾冰有疾;太后征冰辅政,冰辞,十一月,庚辰,卒。庾翼以家国情事,留子方之为建武将军,戍襄阳。方之年少,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以辅之。穆之,宝之子也。翼还镇夏口,诏翼复督江州,又领豫州刺史。翼辞豫州,复欲移镇乐乡,诏不许。翼仍缮修军器,大佃积谷,以图后举。
赵王虎作河桥于灵昌津,采石为中济,石下,辄随流,用功五百馀万而桥不成,虎怒,斩匠而罢。
孝宗穆皇帝上之上
永和元年乙巳,公元三四五年春,正月,甲戌朔,皇太后设白纱帷于太极殿,抱帝临轩。
赵义阳公鉴镇关中,役烦赋重,文武有长发者,辄拔为冠缨,馀以给宫人。长史取发白赵王虎,虎征鉴还邺。以乐平公苞代镇长安。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治长安未央宫。
虎好猎,晚岁,体重不能跨马,乃造猎车千乘,刻期校猎。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为猎场,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有犯者罪至大辟。民有美女,佳牛马,御史求之不得,皆诬以犯兽,论死者百馀人。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发百姓牛二万头,配朔州牧官。增置女官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公侯七十馀国皆九等,大发民女三万馀人,料为三等以配之;太子、诸公私令采发者又将万人。郡县务求美色,多强夺人妻,杀其夫及夫自杀者三千馀人。至邺,虎临轩简第,以使者为能,封侯者十二人。荆楚、扬、徐之民流叛略尽;守令坐不能绥怀,下狱诛者五十馀人。金紫光禄大夫逯明因侍切谏,虎大怒,使龙腾拉杀之。
燕王皝以牛假贫民,使佃苑中,税其什之八,自有牛者税其七。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谏,以为:“古者什一而税,天下之中正也。降及魏、晋,仁政衰薄,假官田官牛者不过税其什六,自在有牛者中分之,犹不取其七八也。自永嘉以来,海内荡析,武宣王绥之以德,华夷之民,万里辐凑,襁负而归之者,若赤子之归父母。是以户口十倍于旧,无用者什有三四。及殿下继统,南摧强赵,东兼高句丽,北取宇文,拓地三千里,增民十万户,是宜悉罢苑囿以赋新民,无牛者官赐之牛,不当更收重税也。且以殿下之民用殿下之牛,牛非殿下之有,将何在哉!如此,则戎旗南指之日,民谁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石虎谁与处矣!川渎沟渠有废塞者,皆应通利,旱由灌溉,潦则疏泄。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游食数万,何以得家给人足乎?今官司猥多,虚费廪禄,苟才不周用,皆宜澄汰。工商末利,宜立常员。学生三年无成,徒塞英俊之路,皆当归之于农。殿下圣德宽明,博采刍荛。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并以言事忤旨,主者处以大辟,殿下虽恕其死,犹免官禁锢。夫求谏诤而罪直言,是犹适越而北行,必不获其所志矣!右长史宋该等阿媚苟容,轻劾谏士,己无骨鲠,嫉人有之,掩蔽耳目,不忠之甚者也。”皝乃下令,称:“览封记室之谏,孤实惧焉。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可悉罢苑囿以给民之无田者。实贫者,官与之牛;力有馀愿得官牛者,并依魏、晋旧法,沟渎果有益者,令以时修治。今戎事方兴,勋伐既多,岁未可喊,俟中原平一,徐更议之。工商、学生皆当裁择。夫人臣关言于人主,至难也,虽有狂妄,当择其善者而从之。王宪、刘明,虽罪应废黜,亦由孤之无大量也,可悉复本官,仍居谏司。封生蹇蹇,深得王臣之体,其赐钱五万。宣示内外,有欲陈孤过者,不拘贵贱,勿有所讳!”皝雅好文学,常亲临庠序讲授,考校学徒至千馀人,颇有妄滥者,故封裕及之。
诏征卫将军褚裒,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裒曰:“会稽王令德雅望,国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乃固辞,归藩。壬戌,以会稽王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昱清虚寡欲,尤善玄言,常以刘惔、王濛及颍川韩伯为谈客,又辟郗超为抚军掾,谢万为从事中郎。超,鉴之孙也,少卓荦不羁。父愔,简默冲退而啬于财,积钱至数千万,尝开库任超所取;超散施亲故,一日都尽。万,安之弟也,清旷秀迈,亦有时名。
燕有黑龙、白龙见于龙山,交首游戏,解角而去。燕王皝亲祀以太牢,赦其境内,命所居新宫曰和龙。
都亭肃侯庾翼疽发于背。表子爰之行辅国将军、荆州刺史,委以后任;司马义阳朱焘为南蛮校尉,以千人守巴陵。秋,七月,庚午,卒。
翼部将干瓒等作乱,杀冠军将军曹据。朱焘与安西长史江虨,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等共诛之。虨,统之子也。
八月,豫州刺史路永叛奔赵,赵王虎使永屯寿春。
庾翼既卒,朝议皆以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宜依翼所请,以庾爰之代其任。何充曰:“荆楚,国之西门,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地势险阻,周旋万里。得人则中原可定,失人则社稷可忧,陆抗所谓‘存则吴存,亡则吴亡’者也,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西夏之任,无出温者。”议者又曰:“庾爰之肯避温乎?如令阻兵,耻惧不浅。”充曰:“温足以制之,诸君勿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