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归月便往北边游廊上走了几步。
“我说的可都是天大的实话,你若不信,你只管一头冲过去,到时候别后悔!”一个女子慢慢悠悠,偏声音不小,三座楼上多半听得清楚。
“我凭什么信你?”另一女子冷笑道,声音甚是好听,“你倒是住到上面去了,可也未必就是凭的真本事!咱们就各做各的,看谁走得长远罢了!”
“你既知道我住在上头,便当知道你与我如何不同来。怎的我说的话你全不信,倒一味痴心妄想呢?”前头的女子又笑,笑声中带了十足的妖媚气。
“你莫要和我猖狂!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么?”那动听的声音反唇相讥。
“你若不服,只管说出来就是——我能有什么底细,还怕你说?”妖媚女声说着又笑,“你别是为爱昏了头了,打量着世子爷真看得上你呢!世子爷对人素来和气,不过见你没戏唱,随口问了你一句,你竟还发上春梦,绣起荷包来了!”
下头静了几息的工夫,忽听“啊”的一声。
归月忙探头看了看。
这一看,倒把她笑得够呛。
原来下头两个女子,一个穿着青碧色衣衫,一个穿了身藕粉色。青碧衣衫的似乎被推倒在地,藕粉色衣衫当即骑了上去,一边撸着袖子一边骂道:“我让你多嘴!”便是声音极为动听的那个。
旁边围了好些人,本看得热闹,这会子才纷纷上前,拉架的拉架,劝和的劝和。
青碧衣衫的女子被人扶着站起,却兀自不肯罢休,一面掸着身上的灰,一面继续讥讽:
“娇鸾丫头,你别做梦!今日才六月初七,离乞巧节还远着呢!便是你再绣上十个香包,世子爷也瞧你不上!”
“呸!狐狸精!”穿藕粉衣衫、名唤娇鸾的女子骂道,“我不过绣我的香包,关你何事!日前世子爷请朋友过府,分明只要听戏,你却非要献舞,那舞是献给哪个的,当我不知道是么!你直勾勾地看着人家淮阳郡王府的世子,多少人都瞧见了!”
青碧衣衫的女子有些僵住,面上也变得难看。
娇鸾见对头不敢说话,愈发厉害了起来,一面极力挣脱拉架的众人,一面高声嚷道:
“世子爷不让你跳,你又特意过去给人斟酒,也不知你到底是舞姬,还竟是色妓了。可惜啊,那淮阳王世子可是瞧也没瞧你一眼,从你碰了酒杯,人家就不肯喝了。难为你还有脸,竟白纠缠了那么半天!”
这话一出口,青碧衣衫女子登时也火了,反挣着要过来要撕娇鸾的嘴。
归月觉得无趣,正想回去,忽听楼下一声喝骂。
“都要反了么!”
这一声竟十分管用,娇鸾与青碧衣衫的女子都静下来了。
归月探头去看,却见一个十分端庄秀美的年长女子站在那里。
那女子训斥众人几句,娇鸾等人便乖乖叩了头,各自回房中去了。
娇鸾气呼呼地进了北座的一楼,青碧衣衫的女子却施施然上了北座二楼。
归月这才想起要走,却和青碧衣衫的女子碰了个照面。
原以为那女子此刻正在气头上,虽不至于骂她,至少会瞪上两眼,谁料她只拢了拢头发,冲着归月千娇百媚地一笑,转身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归月心中好笑。
转身要回房时,忽觉得有人在暗处看她。
归月心中一慌,忙往四周打量。
北楼下有个小厮正慌忙往抱厦走;年长的女子自己站在那里不动,似乎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南楼那里四五个女孩子聚在一处,正不知议论着什么。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