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
听得韩振的声音,那男子当即站起身来,头抬起的那一刻,透过那琉璃宝灯的光芒,便能看到他那黝黑的肤色,还有额际那一道说浅不浅,说深却也不深的一道疤痕,虽是如此,却也并不显得狰狞,反倒衬得其更有几分男儿本色。
“查的如何?”
韩振此刻已然将身走近,那男子闻言未多耽搁,只微一抬头,随即便脱口道:“回韩指挥使,卑职带人前去吴江县暗查这些时日,却是听闻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早已下令派人严查此事,在咱们还未到浙江之时,案情便已有眉目,听闻是吴江县的县丞伙同吴江县县令与奸商勾结,欺上瞒下,暗地私吞朝廷下发的修堤银两,更做了假账,这才蒙混了浙江总督等一众官员,以至于此次出现了决堤之祸。如今那吴江县令和县丞皆已承认自己的罪行,案情也将了结。”
话音一落,船内一片寂静,那男子不再多言,只默然立在那儿,韩振却是唇间勾起冷冽的弧度,转而看向谢昀,眼前的谢昀也没有丝毫的意外,看来,他们倒是猜到一块去了。
那封密信未上达天听之时,整个浙江没有出现一丝决堤的风声,更莫说是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联名问罪。
如今他们前脚刚到浙江,这案情便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连这罪魁祸首都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这浙江行事的效率的确是快。
原本是惊天的大案,便是将这整个浙江搅浑都足以,可现在被他们浙江一查,却是如此之小。
私吞朝廷的银子,以次充好修建河堤,致使河堤决口,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如此触怒龙颜的大事,竟是一个小小吴江的县令和县丞敢做的,不仅如此,偌大一个浙江,堂堂的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和一众官员竟都能被蒙在鼓中,只有失察之罪。
这若是报到皇帝那去,只怕他这指挥使的位子也无需再坐了。
“下去吧。”
韩振转而缓缓走向谢昀面前的圆桌前,微微顿步间,侧首平静道:“这一路辛苦,你带着其他弟兄好生歇息几日。”
“是。”
那男子闻言当即凛然回应,随即抱拳向谢昀与韩振行了一礼,便缓缓朝后退去。
当船内陷入一片寂静,韩振这才撩袍坐下,看着眼前的谢昀,探手摩挲着眼前的杯盏,语中淡然道:“如今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只怕走到哪儿,都该是百姓安居的景象,再留,也不过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