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京陵暑意尚未起,崔府门前便已停满了车马,当丫头上前掀开车帘,谢昀已然上前来亲自扶了杨氏站定。
从外面看去,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唯有府门前悬着的两盏白色绸灯,默然地昭示着什么,看起来凄清而又孤寂。
“母亲——”
听得谢昀轻唤,杨氏无声地收回了眸子,只有些叹息。
进得崔府,穿梭来往的人皆默契地不言不语,脸色显得沉重而肃穆。
直到了灵堂前,便见崔家长子崔知琰,崔家小女崔知晚携着一众亲戚女眷跪在那儿向来人谢礼,茫茫白色中,香纸燃烧出的烟雾缭绕,隐隐的啜泣声从里传来,仿佛能催人心肝。
当杨氏由谢昀扶着跨过门槛走进去,便见排头的少女脸色苍白无力,一双眸子满是疲惫,就像是被抽去了魂,仿佛一阵风便能轻易吹倒,全然不复初见般生动的女儿情态。
早就听闻,因着崔家长媳怀了身孕,不宜参加这样的白事,这长媳便被送回娘家昌平大长公主府休养,如此这女眷接待之事便被这袁氏的小女一肩担起,与一众亲戚女眷忙了这么多个日夜。
听谢昀说,这小丫头也是有几日未好好合过眼了,可见,也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
耳边响起礼仪的宣报声,跪地的人闻声转过头来,当碰触到少女的目光时,杨氏一颗心也不由轻然触动,眸中顿时化开怜爱与心疼。
下一刻,杨氏提步朝里走,方到灵堂案前,崔知晚便携着一众人跪地还礼。
看到少女柔弱的身子直直弯下,将头深深触地,隐约间还有几分颤抖,杨氏当即上前双手扶起,语中满是温柔。
“好孩子,快起来。”
听到杨氏如此慈爱的语气,崔知晚恍然间只觉得熟悉而依赖,仿佛自己的母亲回来了一般,当即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泛红中渐渐湿润。
杨氏见此不由也眼中微热,竟是伸手将跪着的少女揽入怀中,下一刻,便能感受到少女难以抑制的哭声。
谢昀默然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疼却又有着几分欣慰。
“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
趴在杨氏怀中哭泣的少女闻言微微一动,就连一旁的人也不由看了过来,只觉得久违的暖心。
杨氏似乎并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般,温柔地抚着少女的头发,仿佛一对情深的母女。
而这一幕,恰恰落到了门口立着的徐成君眼中。
几乎是一瞬间,徐成君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已然凝结成冰,正在一点一点的碎裂。
一双手不由地渐渐紧攥,即便指甲已经抠进了肉中,她却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眼前的这一幕于徐成君太过刺眼。
从前的她满门被灭,父母皆亡,何曾有人这般安慰过她。
除了嘲讽,冷眼,她又得到了什么。
而如今,眼前这崔家姑娘不过丧了一母,便能得尽她谢家的怜惜?
人生的确是太过可笑,如今她当真想要问问。
为何同人,偏偏不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