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悠然的把玩着手中的狼毫,转头再看向身旁的萧译时,眸中已是柔和如初,与这纸上的气质,判若两人。
萧译陡然轻笑,顾砚龄顿觉莫名,不由脱口道:“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便觉得手中陡然一空,低头间,狼毫已被抽出,萧译几乎不假思索的执笔在“郭”后又添了慎仪二字。
轻微的碰撞声中,萧译从容而平静的将狼毫搁于笔架上,顾砚龄将白纸拾起,脑海中微微沉吟,便想出什么来。
郭慎仪,同是当今慈宁宫郭太后一母同胞的弟弟,事实上,一棵再好的枣树,也能生出裂枣来,郭慎宗虽好敛财,却能手握雄兵打下胜仗,在军中立下不小的威望。而郭慎仪同样喜财,却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平日里没少找郭太后伸手。
因着郭太后一向宠着这幼弟,虽是语中责备,却也出手大方,慈宁宫里但凡是再好的东西,只要被这幼弟相中了,便毫不犹豫地赏赐下去。就连府中一个颇受郭慎仪喜欢的宠姬,都是其在慈宁宫请安时对上了郭太后身边的一个侍女,死皮赖脸央求着纳为了姬妾。
郭慎仪,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着手之处。
“看来,你我本就想到一处去了。”
萧译闻言笑着道:“妻唱,为夫不敢不随。”
顾砚龄闻言不由失笑,萧译眸中也浮过一丝温柔,随即渐渐正了正色道:“郭慎仪府中有个管家名郑光,颇受其信任,他名下的产业多由那郑光打理,倒也得了不少的利,只要郑光觉得那采石场是个得利的好地方,郭慎仪必会放手让郑光将钱投进去。”
顾砚龄闻言唇角勾起,的确,郭慎仪碌碌无为,只晓得斗鸡走狗,串青楼巷,哪里会懂得生意上的弯弯绕绕,这样的事,他的确做得来。
“既然你都有所思虑,我便不必再想了。”
说着顾砚龄转身对着萧译道:“这么久,想必四婶与澜姐儿那边也选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寻她们,一同回府了。”
虽是定了亲,却还是该有所顾忌,不能失了礼数。
萧译温和地抬手替少女将鬓边落下的发丝轻轻拢至耳后,有些无奈道:“这一别,又不知多久才能得见,春寒料峭,衣物也要记得增添,莫染了风寒。”
顾砚龄唇角柔和地扬起,随即点了点头。
“你也是。”
待萧译微微点颌,顾砚龄这才转而朝外走,萧译送至门口处,便目送着醅碧侍奉着顾砚龄沿着栏杆下了楼,当他负手立在窗下时,顾砚龄已由醅碧扶着上了马车,掀帘时,少女微微一顿,几不可察地抬头,萧译唇角温然,看到少女浅浅一笑,下一刻车帘落下,那一抹裙影已然不见。
如今他才算知道,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思念为何物了。
萧译平静地立在那,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直至走出他的视线之外,才淡然开口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