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般说,谢昀起身还是一一同顾家人行了礼,当对上顾砚龄时,谢昀从少女一向沉静无波的脸上看到了如水的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心好像微微一坠,隐隐让他感觉到了疼,那种疼,不尖锐,却是让人感觉似乎连呼吸都变得不易。
看来,在萧译的身边,她是幸福的。至少未因那一旨婚姻而苦恼,反倒有了几分从前未有过的温柔。
如此,他也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看到近在眼前的谢昀含笑点头,顾砚龄压制着心下的激动,粲然一笑,这一刻,毫无掩饰。
他们二人之间,似乎从来都无需太多的话,也能明白彼此所想。
待谢昀与顾子涵坐下,谢昀始终礼貌而不显疏离地陪着顾正德和傅老太太与众人说着话,眼看着时辰渐长,顾正德正要吩咐人引着谢昀去和清院梳洗休息,以赴晚上的接风宴,谁知宫里却是来了人,传翊坤宫宁贵妃的懿旨,召谢昀进宫,由世子夫人谢氏和长孙妃顾砚龄陪同,去翊坤宫一叙。
谢昀与顾敬羲同行,身旁是由顾砚龄搀扶着并肩而走的谢氏,顾子钰则扯着顾砚龄的裙子,紧巴巴的跟着,时不时的扬起小脸说着什么,逗得众人一乐。
顾砚朝远远地站在廊下看着,看着眼前这和谐而又让人艳羡的那一幕,这一刻她渐渐察觉了自己从前的可笑。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身外之物便能彰显的。
看到眼前如珠玉般难掩风华的一行人,她似乎明白了。
大房的尊贵,看似来自于爵位,却又不仅仅与此。若没有大房,即便二房,三房得了这爵位,或许也比不得如今的大房。
就像是顾砚龄,生来便比别人多了许多的光芒,那时她仅仅以为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世子,她的母亲是谢家女,可如今她明白了,真正让她走进世人眼光,为人称道的是她本身的气度。
可这样的气度,却是在无数个日夜中,在谢氏严厉的教导下积淀而来的,而她走至如今,或许不如顾砚龄璀璨夺目,或许在旁人眼中她骄纵无知,可她却在顾砚龄不论酷暑严寒全然抛弃玩乐学着谢家礼仪时,拥有着她没有的儿时时光,她的母亲没有谢氏的严厉,周围的每一个亲人都在宠爱着她,喜欢着她。
老天是公平的,如今的她虽然不如顾砚龄,却在从前得到了顾砚龄无法拥有的无忧无虑和快乐。而顾砚龄从前的生活虽是枯燥乏味,如今却被世人赞为“大兴第一贵女”。
顾砚龄没有比她多什么,她也没有比顾砚龄少什么。
有失便有得,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的。
从前的她怨天尤人,满心嫉妒,只盯着别人比自己多的,如今她却是知道了,将来的日子,她要看的是自己正在拥有的。
或许如今的三房相比于大房是默默无闻的,相比于四房是支离破碎的,可相比于二房,却已是有所期待了,至少,没有天人永隔。至少,她的父亲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姑娘?”
身旁银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顾砚朝微微侧首,随即化为云淡风轻的笑,抬头看了看廊前的蓝天,好似是憋了许久,终于舒了一口气般道:“走吧,咱们去摘些母亲喜欢的花,劳守门的嬷嬷给母亲送去,让母亲也与我们一起看看这院外的春光。”
银屏与银珠看着眼前的顾砚朝,不由相视一眼,她们感觉眼前的姑娘,好像变了。
而这样的变化,似乎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