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侯爷皱起眉头看了荣昭一眼。眼前的荣昭,妆容精致,珠翠满头,前额还贴了绯色梅花钿,穿着贴身的烟霞红锦缎出风毛小袄,大红绣凤尾花缎面百褶长裙。今天,她应该是精心打扮过的。
只不过,哪怕她的粉黛敷得再厚,也遮挡不住她迅速衰老的容颜。此时,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恣意和张扬,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压抑着的狠戾,还有——万般不甘的屈辱。
也是,哪怕她再不堪,也是皇上的长女,是骄傲了几十年的公主。让她如此跟一个屈于她裙下的男人说那些话,她即使说了,心里也是万般不情愿的。
楚侯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说道,“荣昭,跟我说这些话,也难为你了。你和着叛党设计于我,让我妻离子散。你铸成大错,受害的却是我及我的妻子儿孙。你说说,我们还能好好过日子吗?我还能跟你……”楚侯爷顿了顿,想到过去那些不得不为之的不堪,拳头都握了起来,说道,“跟你生孩子?荣昭,你一个妇人,就知点廉耻吧。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咱们什么时候甜蜜过?”
这些话字字诛心,气得荣昭差点没吐血,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让她又羞又气,无地自容,捏帕子的手都在颤抖。她指着楚侯爷尖声骂道,“楚广彻,你这个混蛋,你……”
话没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急切了。自己想了那么久才想好的法子,可不能被自己的火气断送了。她要示弱,要把他的心挽回来,让他出面保住她。他若出面,兴许在太子的眼里比她的母妃还管用。他虽然是不得已才当的自己的驸马,但到底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自己是高贵的公主,若服低作小,还是能把他的心软化的。
她赶紧打住话题,上前拉着楚侯爷的袖子,流着眼泪柔声说道,“楚郎,在你的心中,过去那些岁月或许没有甜蜜,但在我心里,那些日子却是今生永远难忘的时光。楚郎,是,是我的错,前些年是我委屈了你的家人,我非常抱歉。从此以后,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是你楚家的媳妇。我会把你的家人当成我的家人,把你的儿女当成我的儿女,把你的孙子当成我的孙子……成吗?”
楚侯爷挣了几挣,袖子也没挣开,抬高声音说道,“你觉得可能吗?你把我的家人害成什么样,难道你忘了?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强行谋夺了别人的丈夫,把妻子赶去庵堂,让一双儿女远走边关,害死了一个女人,弄痴了一个孩子。荣昭,你说说你做了多少孽。你即使想把他们当家人,他们还能拿你当家人吗?你一个‘抱歉’就能抹杀你作的恶事?还有,我是人,不是没有思想的玩偶,以前的那些事不要再提,我——恶心。”
荣昭听着楚侯爷的话,越来越心惊,也越来越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脱离了她的掌心,真的不再怕她这个公主了。她哭道,“楚郎,我也是你的家人啊,我当了你十二年的女人,我们共同拥有那么多的好时光……”
楚侯爷看看哭花脸的荣昭,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她是当了自己十二年的女人,可过去那十二年,是他今生最屈辱的日子,他根本就不愿意去想。他冷声说道,“荣昭,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骄傲的女人,宁可让人恨,也不愿意让人瞧不起。你就给自己留点颜面吧,那样,我虽然恨你,却不会瞧贬你……我们,就在这个府里井水不犯河水吧。”
说完,又使劲一挣袖子,只听“哗”的一声,袖子被扯破了。他没有看荣昭是如何气急败坏,直接出了房门。
身后传来“哗啦”的砸花瓶的声音,还有荣昭的大哭声,以及咒骂声,“楚广彻,挨千刀的,你怎么不去死,我都如此了,你还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