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燕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耳畔似乎还能听到文燕压抑的哭声,眼前似乎还能见到她震惊后欣喜的点头。
曲夕口中如同天方夜谭一样的话语,听在这个女人耳里,却仍然有那样的魔力。
这个母亲,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揪心地哭噎:“就让我来赎罪、让我来赎罪……”
她到现在,还把洛儿的死,归在了自己的身上。
曲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最后酿成无法逆转的惨剧。每个环上的人都在自怨自艾,暗自神伤,将所有不可承担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真是戏剧的圆啊。
曲夕抬头望天,幽幽地叹气。
突然,夜空又闪了一下。
“咦?”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了,曲夕连忙走到旁边一个也在望月的老爷爷面前,问道:“大伯,刚刚那天空有闪了一下,您见到了吗?”
老爷爷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女人,摇头道:“没有哪。天空怎么会闪呢?”
哦……曲夕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走去。
是啊,天空怎么会闪呢?
肯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
还是自己的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间霉味弥漫的旅店房间里。
一个女孩坐在床沿,正面色惨白地看着手中的东西。
这女孩有着一头齐腰的黑发,额前是时下最流行的空气刘海,一双杏眼澄澈干净,当得上她十八岁的年纪。但此时此刻,这本应该有着最烂漫笑容的脸上,却是乌云密布,一片阴霾。
她看了看手中的药盒,还有那长长的说明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米非司酮。
她是在三天前知道这个名字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将书包死死地抱在胸前,焦急地去找林御。也许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慌张,引起了一些路过学生的注意,那些好奇的眼光仿佛是一把把的刀子,割过她的面颊。
她慌不择路地寻着,终于在教学楼下的长凳处,找到了他,将他拖进了一间没人的自修室。
那个戴着眼镜、有着斯文外表的男人,在她从书包里拿出那个东西的时候,脸色骤变。
“这,这是什么?”
她直直地看着林御。
以他的才情,他是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的。那他现在的这个反应……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他像是不认命似的,非要逼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叹一口气,拿起那个东西放在他面前:“你看……如果这里有两条红线,意思就是我怀孕了;如果是一条线,那就证明没事……”
林御的脸煞白。
“那这是说,”他终于从那东西上移开目光,抬头看向她,“你怀孕了?”
“嗯。”她的声音细若蚊蚁。
林御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忙不迭地退后几步:“不,这不可能……”
她闭上眼睛,想要止住自己的泪水,但是那些液体就像不息的河流一样奔腾:“事实就是这样,我怀孕了。”
林御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撑住桌子,终于稳住了身体。
“那么,打掉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女孩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是缓了那么一拍。
“嗯。”她点头。
她知道,她逃不过的。
“陪我去吗?”她问。
林御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