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孩儿已经不疼了,夜深了,您快回去休息吧。”公主的声音沙哑极了,带着明显的鼻音。
容皇后走到床边,弯着腰将灵秀公主的身子正了过来,瞧见了一双哭的发红的双眼。灵秀公主的手藏在被子里不让她看见。
“玉儿,你把手拿出来让额娘看看,额娘不放心。”
“额娘,真没事儿了。”
“你让额娘看看,额娘就放心了。”
灵秀公主拗不过容皇后,将手拿了出来。她的手被划了几个口子,得亏着酒杯小巧,伤的不深,只是碎片多,划伤也多。太医仔细包扎之后,像是伤的严重似的。
容皇后看见那只包扎严实的手,眼眶泛了红,止不住的心痛:“傻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呢?”
“额娘,我错了。”
容皇后看着灵秀公主的样子心中叹息,如太后所言,玉儿心善,只是这性子太刚烈了些。生在这心机深重的后宫却能有如此刚直的性子,究竟是自己保护的太好了,才会铸成这样的错。
嫁给家世简单,并无太多根基的庆俊旸,或许会有个好结果。
“玉儿,你听额娘说,嫁给庆俊旸,不会害了你。”
“额娘,我今天是不是伤透了父皇的心了?”灵秀公主却似没听见荣皇后的话似的。她的眼里又闪出了泪花,砸碎酒杯的那一刻,她的世界突然寂静无声了。父皇从来没对她说过那么重的话,二姐姐的死让父皇和母后伤透了心,自己却还这么狠心的那这件事要再一次伤害他们。况且,今天还是父皇的寿宴,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灵秀公主的心里悔恨极了。
“你确实伤透了你父皇的心。明日,早早的去向他赔罪吧。你父皇最疼爱你了,你真是不应该。”容皇后说着,也不愿再说下去,孩子已经认了错,还受了伤。伤在孩儿身上,疼在娘心里。
容皇后给灵秀公主仔细的掖住了被角,吩咐了伺候的下人要多注意灵秀公主的手,便回宫了。
今天一天,最累的就是她了。皇上今日肯定不会来宫里歇息了,倒也好,也让她能好好休息一番。
“皇上?”
容皇后进了屋,却看见在烛火下看书的皇上。皇上的样子像极了皇太后,其实就连那狠辣的眼睛和心机莫测的心,也都十分相像。
“皇后今日辛苦了。”皇上放下书,握住容皇后的手,用带着玉扳指的大拇指在皇后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皇上的手很温暖,但玉扳指却十分寒凉。
“皇上,今日的事,玉儿已经知错了。”
“恩。”皇上闷哼一声,低着头看容皇后的手,容皇后看不见皇上的脸,自然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皇上,玉儿心善,只是性子太刚烈了些,我已经说过她了。”
“恩。”
容皇后也没了话。皇上握着她的手,走也走不得。
“倚梅,我没怪玉儿。我只是想起了咱们的二公主了,多么漂亮聪慧的孩子啊。老天心狠,让她走的那么快那么早。”容皇后许久没听见皇上唤自己的小名了,语气那么的悲伤。
倚梅,倚梅,皇上的寿宴就在倚梅园里。容皇后想起年轻的时候,自己年少不懂事,在这艰难前行的后宫里,是皇上一次又一次的领着她,推着她走,直到走上了后位。倚梅园,便是封后那天,赐给她的礼。她当上皇后的第一年冬天,倚梅园里梅花全开了,红梅白梅相互较量着。
“皇上。”容皇后抱住了皇上,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这个傲视天下的男人,今夜竟像苍老了十岁还多。
伤感了一会儿,皇上又回到了平常。
“皇后,下月初五,将灵秀公主嫁出去吧,那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吉日。”
下月初五,不就还有十天的时间?
皇上看见了容皇后诧异的目光:“庆俊旸得去做他的江南总督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庆俊旸得再快一些。”
“还有,这几日,你举办场宴会,邀上京中家世好,面貌好有才学的女子,给顾彦衡相一相。我要让他留在京里,也要让玉儿死心。”
“是,臣妾知道了。”
“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去静贵妃那里,她今日,也受了惊吓。”
“恭送皇上。”容皇后看着皇上的背影,脑海里却浮现了一个与之不符的词,落寞。
究竟是皇上落寞还是她容皇后落寞,谁有能知道呢。
容皇后乏了,拆了妆,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去了。只是深夜梦中不安,被噩梦惊醒,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