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腕处一扭,纪无双在一瞬天旋地转后,只觉得身上被重重一击丧失知觉。
做了个梦——一个他小时候的噩梦,爹爹穿着夜行衣穿梭于楼台之间,忽而一道剑光闪过,剑痕从胸前破开,鲜血热乎乎地喷在他的脸上。他望着所有人,在嘲笑,在讥讽,眼前的所有通红一片。
“啊!”他大喊一声从梦魇中惊醒,此时此刻凤大人正瞧着他。
“做噩梦了?”凤大人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一块绢帕,反正不是随手拿来的麻布。
纪无双额头冷汗珠珠分明,他使劲抹了抹,神色淡然问,“我们是掉在哪儿了?”
凤大人的脸色并不好,尤其是唇间苍白得只突显嘴角那一抹红色。
“从山坡上滚下,不是寻常上山的路,我也不清楚。”连凤大人都不清楚的路,纪无双算是栽了,怎么会忽然脚一软跌入到这一不知名的地方。眼光四处飘荡时,无疑瞥见她身上的伤。
“你——受伤了?”纪无双看着她右肩上的擦伤,虽说只是擦伤但却流血不止。
凤大人则是捂着自己的伤口,嘴角只有轻微一丝痛苦,“没事,小伤。”
擦伤自然是小伤,但倘若是旧伤复发——
纪无双手脚麻利撕下一块衣角,找了干净的山涧水清晰过,再从一旁找寻了些止血的草药。这一套动作下来竟丝毫没有停顿,太过熟练。
“喂?”凤大人的伤口被他用药草一按,眉间痛苦了一瞬,但转瞬间则是对面前男人的不解。他那般熟练地精准找到草药,加上他一身高超的武艺,凤大人有所怀疑。
“旧伤复发,不是小事,会死人的。”纪无双低头又撕了一块布。
“纪忘——”她忽而叫住他,“你是怎么认出那些草药的?”
纪无双双眼一定,早知道就不救她了,这下凤大人定会怀疑他的身份。
眉间惆怅着不知如何作答,凤大人倒先问了,“你以前,一定常常受伤吧……”语气中并未责怪和质疑,只是单纯的一点惋惜。纪无双双目陷入无尽的回忆中,他身上的伤,怕是数不清。
新伤未干,旧伤未愈,对纪无双而言这就是生存。
“江湖中人,难免身上都有伤。”
轻描淡写那样一句,凤大人望着纪忘的背影,忽而觉得萧条,就仿佛秋日最后的一片落叶,看着同伴们的凋零之后,心中只剩下看破一切的淡然。
“纪忘——”她再次叫住他,“你方才为何还回来?”
纪无双不想回答,于是继续轻描淡写的一句,“江湖中人讲义气。”
或许被他的话语逗笑,或许凤大人本就喜欢笑,因为在这种笑容之下,纪无双所有痛苦的表情都能够释然解开。
“那凤大人呢——”眼眸渐深,绿荫透着微妙的光,斑驳陆离。
“凤大人为何执意要一个人前往,明知道那是送死。”
凤大人嘴边一笑,忽而有劲坐起身子,“纪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巡捕?”
为了捉贼,纪无双内心苦笑,岂会有生来如此正义的人。
“我父亲是个巡捕,他在任期间破了无数案件,百姓们都很敬重他。”自然,纪无双的父亲也身受贫苦百姓的爱戴,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官,一个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