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都见到律列利嘴角微动两下,瞥着自己似有话说,然而转瞬又去忍耐住,心头一动,急忙喝止骆米余,问道:“律掌门人,你终究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要报仇雪恨,要杀人越货,对则对,错则错。难道此刻却敢做而不敢认了么?”律列利抬头望住丰子都大有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忽地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丰堂主,你机缘凑合,得逢诸多奇遇,现今更来做上那丐帮一堂之主。但则乱世下,只不知福兮祸伏抑或祸兮福倚?”言罢再是把头缓缓地左右来摇。丰子都既异且奇,忖道:“什么福兮祸伏祸兮福倚?怎地他和武当派那老神仙说话一般艰涩古怪?”转头瞧向程谷瑶。程谷瑶却只睁大着一对水灵灵杏眼,亦然难明所以。丰子都忙去问道:“律掌门人,你这句话我甚为不懂,事到如今,可否挑明了来讲?”
骆米余听从丰子都所言硬生生收顿去右掌,心头只是怒不可遏。那常山江边惨遭律列利杀害的梅花堂五朵舵众丐中,有一个为其亲生哥哥。骆米余闻声喝叱道:“什么狗屁福兮祸兮的?姓律的,堂主现今可在问你话呢,你若想到头来痛快一些,趁早一切给这里大伙儿挑白了去道个明白。”律列利斜眼睨视着骆米余,鼻腔里突然哼的一下,冷冷说道:“凭你一个小小把头也敢来与我说上话?”骆米余不禁气急败坏,双眼圆睁,恶狠狠瞪住律列利,忍耐无住攥拳再欲要捶出,总算及时想起丰子都先前说话,才恨恨来不敢造次。
律列利哈哈大笑,转头去望住丰子堂说道:“我虽然不屑,然而尚不似你们丐帮行径,胡作非为,凭空妄断,根本没有什么江湖道义可讲。丰堂主,云峰峡谷里那些官兵实非我引来,这只不过是你们丐帮坏事做尽,恶贯满盈,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苍适逢恶向相伐罢了。”顿得一顿,接着道:“丰堂主,听闻你也曾因为了一位亲人被山匪辱杀,愤而血洗坜崌山猛虎寨,如斯又真正与我所向何异?我敬重你血气方刚,敢作敢为,现在给你掷一句话在此,福兮祸伏祸兮福倚,一切断不可妄念。”说到此猛地昂然疾声喝首:“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倘若你此际还算是一名人物,就趁早给我一个了断。”
丰子都一凛,尽管历经波折,生与死往往系于一线,可终究年轻识见有限,于律列利这番话之中某些玄机实在是似懂非懂,云里雾里。丰子都想道:“这人应该话中有话,却总不肯明说。云峰峡谷引来官兵一事既然不是律列利告的密,那须却为谁人所为?难道真是莲花堂堂主朱灿之致以?如此他又怎为何肯让朱枯春亲自来踏足云峰峡谷?他岂不明白那则个殃及池鱼的道理?”
诸念杂杂,百般只为不解,丰子都遂暗暗长叹口气,然而毕竟知道律列利这个人所作所为皆事出有因,敬重他血性,于是望一眼梅花堂众丐,徐徐说道:“这个姓律的处心积虑来不利于我丐帮,更加肆意杀害我丐帮弟子,实为罪大恶极,原应一刀杀却了之。但所有一切总具疑窦,须得细细查究个明白,分辨是非。我丐帮孤山大会转眼便即,不如我们且待将这个人去交由那大会上,由八大堂共同商量处置。各位却意下如何?”
梅花堂众丐对律列利等三人尽管个个愤懑,只恨不得亲手杀之为快,但既然本堂堂主有令,他们又怎敢去所违逆?齐声叫道:“姓律的罪大恶极,原应交由座下八大堂来共同处置才是。”丰子都点点头,转身指着涂单与敖群峰两人,咬牙切齿冷冷说道:“本堂郝堂主便是由这两个人加手肆害,冤有头债有主,这桩大仇却不可不报。”堂屋内梅花堂众丐直到此刻方知本堂原堂主是死在涂单和敖群峰两个人手底下,正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登时群情汹涌,人人痛哭喝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