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那轮番箭射,滚木礌石碾撞,梅花堂能够剩存留下来的,已都是一些武功高强的丐众。可尽管如此,一场左冲右突撕拼下来,兀要伤亡多人。大家看到挡住在峡谷口外的这彪人马虽不及过百,但来人个个气派非凡,架势更加逆天,纵然历闯江湖,见惯大场面,他们此刻也深知其中有异,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倒也不敢贸然上前邀杀。
那花白老丐放眼望到四周簇簇拥拥的,俱为枪刀出鞘弓箭上弦的清兵,闪闪的枪尖箭镞均为对准着梅花堂众丐,而再看己方偏却已剩下不过百来号人,数量悬殊太大,只是仿若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然纵如此,对方人人脸色反而狂热亢奋,气势激昂,但又阗寂无声,在这彪人马面前惟如石雕泥塑一般,峡谷里仅闻阵阵疾风卷吹掠过,周遭弥漫着穷穷血腥气味。
花白老丐不由得心头益就恼恨,暗自嘀咕不已,去望一眼峡谷口外那数许人,愤怒忖道:“瞧这般阵势,莫非却是那什么皇帝老儿赶到了么?他奶奶的,我呸。”朝地下重重吐出一口浓痰,谁知这时心中隐隐然竟至为是有些惴惴不安。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一念,对方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况且早有预谋,四下里只把这里围个水泄不通,看样子丐帮梅花堂且怕要从此烟消云散,江湖上再无丐帮梅花堂之誉说。
念及此,那花白老丐暗暗摇头长叹一声,事至不备,竟至遭人暗算,看来气数当尽。急忙振臂召集剩余众丐赶过来聚近于丰子都身旁,嘶声说道:“丰堂主,看目前这样子,大伙儿都是走不了的啦。嘿嘿,我堂堂丐帮梅花堂弟子,又岂可被人任意来得宰割?丰堂主,大伙儿这就出击赶杀了去罢。”说着双剑倏地交叉一击,铮铮声大作,火花四溅。
梅花堂众丐听到那花白老丐所言,纷纷大叫大嚷。一人叫道:“黄舵主说得甚是,我等梅花堂弟子断断不可去做那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他妈的,便死老子亦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掷去手上一把砍至卷口的片刀,重新从地上抄起一柄在手,披头散发,索性把身上丐衣扯去,袒胸露臂。另一人“哈哈”长笑,摇晃着脑袋说道:“我今日已把鹰爪子一并杀了个够本啦,现在就算去死,也是不赔的了。唔,计算下来我真正稳赚得很。”旁侧几个人哄然大笑,刹时之间,人人群情汹涌。
丰子都惟想不到眼前这干汉子俱是那等激扬坦荡,慷慨赴死之辈,不禁大为敬服,觉得今世与他们能够同做兄弟,果真不枉此生。望一眼那花白老丐,忖道:“原来这位老前辈姓黄,职位本堂舵主。他的剑法可真不错。”审时度势,只要梅花堂众丐捻绳成股,拼死一搏,趁乱外冲,其实未必真的就没有胜算机会,断不致全军覆没。
主意打定,丰子都回头凝视着程谷瑶片刻,但见她鬓发散乱,身上衣衫血迹斑斑,不觉一阵心痛,只为暗暗悲叹。程谷瑶俏脸苍白,摇摇头笑道:“子都哥哥,我却是不怕。”丰子都哈哈朗声大笑,猛地一声呼啸,身子奇速前掠疾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到前面那列清兵身前,手中长枪横贯推出。那列清兵实在估不到丰子都来势竟然是如此迅猛,电轰雷击,猝不及防之下尖声大叫,经已被那把长枪推扫得成片向后跌出。
丰子都一声暴喝,弃枪从那杂乱乱惊慌慌的清兵阵列里迅疾闪身穿过,金鹏展翅一般直朝住峡谷口外那彪人马飞扑过去。峡谷口外那等人马始料不及,个个不由大惊失色,当中骑在一匹全身墨黑油亮高头健马上的一名雍容华贵汉子,见状哎哟一声,急忙拨转座骑就逃。丰子都怒声叫道:“哪里去走?”右手五指“嗤”的急响,猛向那个汉子胸口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