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发老人转过身来久久瞧住丰子都,脸上神情甚为异样,许久,摇头噫道:“嘿,一个根本难知孰轻孰重的家伙。不过,人孰无死,却死而无憾,试问又有几个真正能够勘破?”只长长一声叹息,在巨石边盘膝坐下。丰子都此刻经已明白眼前这个老者实非常人,背后当有太多难所揣测的故事,纵然再疏狂不羁,却如何敢过去并坐?暗自惴惴,惟恭敬着站在苍发老人的身后。
这时候山风益急,呼呼耳边劲吹。那个苍发老人回首示意丰子都过来身边坐下,丰子都摇摇头,说道:“老先生好意,但小子不敢僭越。还是这里站着便好。”那苍发老人闻言呵呵大笑,笑道:“这须却不是丰子都向来的性格。先前天不怕地不怕,那股桀骜不逊的劲儿可哪里去啦?”丰子都脸色一红,只得告罪一声,过去挨着老者身侧坐落。
迎面一轮骄阳,脚下便是望不见底的深渊,数只飞鹰振翅翱翔,嘹唳云际,而远处群山迂回,万壑争流,景象十分之壮观。丰子都坐在那巨岩边上,纵然心惊胆颤,亦不禁来顿觉胸臆飞扬,诸般烦恼尽消,心头激荡,遂按耐不住嘬声长啸。
啸声山谷内来回轰鸣激撞,惊动那数只飞鹰,只嗥叫着远远逃离开去。苍发老人淡淡一笑,说道:“小子果然内力刚劲雄浑,摧枯拉朽必定势如破竹,势不可当。假以时日,嘿嘿,嘿嘿,假以时日,老朽等人可须望尘莫及。”丰子都骤然听到“刚劲雄浑摧枯拉朽”这八个字,心中一动,念起先前模模糊糊之间似乎曾听就老人说过的一番话,不由得脸上微微变色,慌忙站起身来,重新抱拳行礼问道:“老先生适才说什么刚不济柔,根不从本,又说什么木秀于林,必遭风摧之。小子虽则愚钝,怕亦是老先生有些言不由衷罢?”
那苍发老人抬眼望一眼丰子都,神色若若只是有些诧异,须臾间爽朗一阵大笑,点头说道:“殷在野果真没有看错人,姓丰的小子堪当大造。”突然疾声喝道:“小子,小心了,看老朽这一掌!”言犹未毕,右掌忽地举起,“呼”的一响,径直拍向丰子都胸膛。
丰子都大惊,跟前方寸之地,却如何腾挪躲避?知道这个苍发老者武功神通,自己根本远远不是对手,眼看其这一掌拍来,掌力沉实,劲道汹涌,所谓摧枯拉朽一说尚且不足以形容。他明白自己当前只要后退得两步,势必掉落下面万仞深渊。丰子都眼见于这一掌下避无可避,由不得瞬间既惊又怒,无暇多虑,想道:“原来他须是要把我从这里击杀下去。”念及殷大哥不慎跌身断云峰下一事,此刻不禁深有体会。他脑海中隐隐约约一念倏忽闪过,莫非自己与殷大哥渊源如故,下场竟也是无甚殊异?
意从念生,生化归一,丰子都纵知不敌,狂怒怨忿之下惟想着务当要反戈一击,最好能来个同归于尽,大家齐齐葬身下面深渊底下罢了。于即左右双拳翻出,“呼呼”两拳,径迎住那苍发老人胸前打去。他体内那股抱怀无相真气,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瞬息间激荡如潮,汹涌澎湃,尽皆随由着双拳向前奔突劲发,力势只是无比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