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过肤,吹到她尚带着几分水渍的脸颊上,愈发刺骨难耐。
玉茗在旁低声劝道:“小姐,奴婢瞧着这天很像是要下雨,您还是别去了……”
这般寒冷的天,若遇雨雪交加,以小姐这未愈的身子,势必又得冻出一身病来。
“你们不必跟着了,我去去就回。”陆瑾怡接过玉茗手中的暖炉,固执地说道,身影很快融进了雪色中。
玉茗在原地叹息,等何嘉婉追上来,便急忙迎上前去,“表小姐,您……您帮奴婢劝劝小姐吧。”
五爷的事,府里向来没人敢管,她瞧小姐这执拗劲儿,倒像是想插手了。
何嘉婉何其通透的人儿,又岂会不知道玉茗是担心瑾怡多管闲事惹人非议,投给她一个心安的眼神,“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你家小姐的。”加快脚步追上了陆瑾怡。
连翘就跪在庑廊下,绿沈色的小袄落满了碎雪渣子,她双眼红肿,泪珠已被四处飞窜过来的寒风风干,原本就消瘦的五官,显得极为憔悴。
旁边已经围了好些窃窃私语的丫鬟婆子,却无一人敢上前搀她起来。
陆大老爷身有残疾,虽说捐了个中书舍人的闲职,但一直闲赋在家。
陆府这些年一直靠陆澹这个朝中新贵,新晋的户部尚书在养活,遂陆澹在陆府可谓是神一般的存在。
即便不是当家人,却更胜当家人,府内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做主,就连府中唯一的长辈陆老太太也礼让他三分。
而连翘虽说生了陆澹的长子,但到底没什么名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里敢冒着得罪陆澹的危险,去搀她起来。
陆瑾怡很明白这一点,然这寒冬腊月,天上还飘着细雪,就连青石地板上也结了冰,连翘要是在这儿再跪下去,那她的腿就是不废也得落下病根。
“你起来吧。”陆瑾怡迈步上前,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没有错,根本没必要跪在这里。
如果陆瑾怡没猜错,陆澹他是看到了那包栗子糕,猜到连翘曾进过那个院子。
从她被关进那个无人问津的院子开始,陆澹便一直见不得别人对她有半点好,大抵是怕旁人沾染上她的晦气罢……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澹待她有多情深意重呢。
陆瑾怡有些自嘲,连翘听到这突兀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痕,看陆瑾怡的眼神,震惊中带着几分欣喜。
只是待看清陆瑾怡的容貌,她脸上的欣喜一点点地褪去,未说什么,便失落地低下了头,隐在暗处双眸早已蓄满了泪水。
方才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小姐回来了,是她在喊自己起来……
这样笃定中带着几分救赎的语气,她生平只从小姐口中听到过。
终归是她幻想了……
陆瑾怡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到连翘缓缓开口:“天儿冷,姑娘身子娇贵,回去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陆瑾怡却无端听出了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