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萧宝儿呵斥拖木帖,举着羊皮卷又问:“上面有那么多信息,为什么我只能梦见很少的一部分?齐地,梁地,我什么都没有梦见,为什么?”
“公主,梦随心生,你梦见的都是你最关心的。我念了那么多内容,但你只能听见想听见的。”
“为什么我会梦见姚溪桐?”
拖木帖朝着雪山的方向耸耸肩,“也许这是神的旨意。”
话说到这份上,萧宝儿信了一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是没有犀兕香,她和宣泽会不会在一起?
若是没有犀兕香,北辽王坦诚的告诉她,娉婷公主喜欢宣泽,她会不会相信?
思来想去,她终于体验到了当初拒绝宣泽时,后者心中的愤懑和不甘。
她用假设出来的事实拒绝了宣泽。
这和北辽王利用犀兕香,让她看到自己的幻境,并因为这个幻境而不断改变一切的手段有何区别?
两者都建立未曾发生的事实基础上,她和北辽王将人性的恶放大了无数倍,不相信任何奇迹。
“父王有没有想过,我会因为幻境太过真实而死去。”
老巫祖慢吞吞地说,“你还活着,不是吗?”
萧宝儿恨极了犀兕香曾带给她的感觉,钻牛角尖一样的追问,“若我真的死了呢?他可还有备用方案?”
“老狼主知道耶律王子要去中原,他并未阻止。有些人生下来就受到上天眷顾,另一些人无论如何劝阻都逃不开宿命。”
“呵呵,”萧宝儿嗤笑。
北辽王把自己奉献给国家,还要把她也奉献给国家,都不曾问一问她是否想要。
“外面有多少人马?”
“三万能以一敌百的精锐骑兵。”
“我能拒绝吗?”
老巫祖又沉默了。
拖木帖大着胆子说,“公主,你是北辽人,血液里镌刻着狼的印记。如果你真能放下一切,犀兕香不会带给你任何困扰,你说呢?”
萧宝儿哭笑不得,拖木帖没说错,她从忘记自己的北辽人,骨子就不相信宣泽,这才会衍生出那么奇怪的梦境。
梦境里,宣泽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为什么她没有选择报复,选择了自杀。真实的原因并非她懦弱,而是她清醒的知道一切都是梦,她用杀死自己来祭奠宣泽对她的爱情,真正对不起宣泽的人是她。
“犀兕香不止我一人用过,若是你们撒谎,我会用这三万精锐骑兵把王陵踏平。”
拖木帖躬腰行礼,老巫祖却一动不动,萧宝儿又问:“我说话你听到没?”
“老师?”
拖木帖凑近老巫祖喊了一声,发现其恍若未闻,又伸手碰了一下老巫祖,蜷成一团的老巫祖对他的触碰也没有反应。他缩回手跪在老巫祖面前,沉痛地说:“公主,老师他随着狼主去了。”
听到老巫祖离世,萧宝儿放弃了马上离开的打算,沉声道:“明日安排天葬,随后你同我一起离开。”
老巫祖的葬礼很简单,拖木帖先将其尸体洗净,之后背上石屋屋顶。在那里用尖刀将尸体剖成肉条,用石块将骨头砸成小块。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屋顶时,盘旋在附近的秃鹫好似黑云一样涌到屋顶开始啄食尸体。它们吃得越干净,说明老巫祖与天的距离越近。
萧宝儿在陵寝又盘桓了一日才整兵离开,一点不意外这三万精锐骑兵的首领是拖木帖。在北辽,巫祖和北辽王的地位同样重要,巫祖相当于子民的精神领袖。
拖木帖能担任巫祖,说明他接受了北辽王和老巫祖的双重考验。若萧宝儿没有找到陵寝,他会主动寻找萧宝儿,将北辽王留下的一切给她。
前去战场的路上,萧宝儿一直在审视拖木帖。典型的北辽人长相,脸方鼻高,轮廓深邃,眼神中充满坚毅和勇往直前的勇气。
“你的全名是什么?”
“公主,我是孤儿,就叫拖木帖,和那几个部族没有关系。”
相当聪明的人,这让萧宝儿隐隐有些不舒服,又问:“父王是不是还给你留了一道旨意?”
“公主,此话怎讲?”
“你是父王帮我选定的夫婿对吗?”
“老师有这个意思,狼主并不同意,特别是见过凤公子之后。”
“你呢?”
拖木帖用男子看待女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宝儿,“公主是草原上最美丽的格桑花,相信任何一个草原人都会被公主吸引。”
萧宝儿没接话,等着他继续,“我自幼跟随巫祖,最想看到的就是繁荣强盛的北辽,如果凤公子真心归附北辽,我会将对公主的仰慕深深埋在心底。”
“记得你说过的话。”
“不敢忘。”说完,拖木帖好奇地问:“公主为何会来陵寝?”
考虑到拖木帖会成为自己的左右手,萧宝儿坦诚的说,“我怀孕了,想到要成为一个母亲,感到非常恐惧。”
拖木帖面露喜色,“这是好事,即使有人反对公主称王,却不会反对公主的孩子继续王位。”
萧宝儿叹了口气,位置不同,思考的问题就不一样。孩子让她想到改命成功,忍不住去陵寝看一眼王妃。
姚溪桐想到的应该是他们有了孩子,感情会变得稳定,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
到了拖木帖,这人想到的是北辽的未来……
她问:“这一战我们该怎么打?”
“不管前方战役如何,我们带兵直插乌兰。”
萧宝儿惊讶地看着拖木帖,果然北辽王带出来的人,野心足够大。在他眼中西肃根本不是威胁,大夏才是,他不管西肃与北辽会是什么结果。只要宣泽敢离开乌兰插手草原战争,他就敢打到乌兰,占了大夏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