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中原大地,也许有几个盛世流名,大多是夸大其辞而已。
子女婴儿,是父母的骨肉,不到没有活路的时候,谁肯出卖?
败落时,见过有人卖孩子的,很少听到有人卖大人的。
尤其是卖男人的,更尤其是像卖白无常这样又能吃、又能睡、又好色的懒男人的。
她笑言要转手卖他,白无常自己都叹息摇头:“如果不倒贴,很难将我出手,你现在有钱倒贴吗?”
问的话全是短处,没钱才想到卖人的。
如果有钱,把他当个牲口使,也不错。
冯逢风撇嘴摇头。
他又指了指自己,笑说:“少了我,就不成一台戏了,怎么赚钱?”
赚钱?
冯逢风眼睛一亮。
他这么说,一定是有了主意。
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笑着追问:“什么戏?怎么赚钱?你一定有办法了,对不对?”
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一笑,反问:“卖艺,听说过吗?”
久居西域,从没到过中原,卖艺这种事,好像听说过一点,但又想不起来。
用羽扇一指蛇王女儿:
“小姐高鼻碧眼,虽是异族,但绝对是姿色绝伦。又见你四肢灵软,嗓音甜美,必定擅长异族歌舞,实属难能可贵。”
再指冯逢风:“你虽然学道不精,法术不济,但气息平稳,身手灵活,估计一口气翻几百个跟头还不在话下。”
最后指着自己:“我身无长项,唯有一条煮不烂的舌头,摆摊卖艺时,可以围住众人,让他们多舍银钱。”
说完,笑问冯逢风:“有小姐的歌舞,有你的跟头,有我的妙语连珠,这不正好是一台大戏吗?”
歌舞和跟头?
听上去好像引不起别人兴趣吧。
也许这算不上是一个好主意,但也不算是一个坏主意。
行不行,只有试试。
瞟了冰人一眼,问白无常:“赚钱大家花,人人都得出力,他做什么?”
让小爷撂地画饼(街头卖艺)?谁敢开口?
白无常左右为难。
黑无常深吸一口气,看着冯逢风:“我可以敲锣捡钱。”
他那么高傲,敲锣捡钱?
冯逢风扑哧一笑,恨不能早一刻见到冰人弯腰捡赏的模样,高兴的拍手,催促白无常:“既然成戏了,就快点去赶路赚钱吧。”
万万没想到,心比天高的小爷能在众人共济危难时,自甘弯腰。
由衷的赞他:“君子之风,方能感动天地,有小爷助阵,这台戏必能赚的盆满钵满。”
嫌他罗嗦,瞪他一眼,率先上路。
一穷二白,众人起行。
途中,白无常遥望远方,对冯逢风说:“沙漠边落有族民,喜好面食。油泼面,臊子面,刀削面……无一不是美食。有一种凉食,食材透明,入口弹牙,酸辣津爽,以黄瓜丝相佐,解饱、解渴、解馋,名为酿皮子。等咱们入了村,卖艺得了钱后,一定给你来一大碗……”
赶路时,腹中正饿,光听他说说,嘴里就快要流出口水了。
加快脚步,只盼着能早点进入村落,卖艺换钱,吃饱了酿皮子,再饱饱的睡一顿热炕。
路途渐深,道上多了些碎石。蛇王女儿在西域时,惯打赤脚,丢了家当后,无鞋可穿,行路极尽辛苦。
见道路两旁有杨槐相伴,白无常向冯逢风借来尖刀,剥了些树皮,又折了软枝,为蛇王女儿编了一双简单的草鞋。
样子难看,却能抵暂时用处。
招来冯逢风夸赞,白无常苦笑的自歉:“人穷志短,不得不学啊,谁知道哪样市井手艺就能换钱?”
知道他又在顺口胡说,冯逢风笑着要拧他手背,他躲,她追。
黑无常心下暗思,这人看似馋懒,一路上却能处处解题。
本应嬉笑三界,做个自在游仙,却为何偏赖在我丰都鬼城?
耍闹间,已见到前方有人。
路旁有瓜农在摆筐卖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