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面上没有神情，而是将视线落回冬离梨花带雨的脸上，然后抬了抬下巴：“他，就是你的小泥鳅！”

闻此，冬离立即愣住，掉了一半儿正挂在脸颊上的眼泪都要被惊了回去的架势。

什么？莫凌是说，身后这位霄海宫蓝宫主就是她的小泥鳅吗？

怎么可能呢？

他弄错了吧！

莫凌见她这般光景，又扫了一眼蓝暮遥，便坐到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两张高椅中的一张上面，随手端起临隔高几上摆好的，低头品起茗来。

冬离抹了一把泪，不愿去看蓝暮遥，刚才那个隐隐的预感就是这个事实，虽说只要小泥鳅没死就好，可，它是蓝暮遥这件事，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消化。

洞内静默无声了好一会儿，蓝暮遥就那么原地站着，仿佛非要等冬离看他一眼才行。

冬离禁不住就转身觑了他一眼，刚才依着惯性称他一声“蓝宫主”，这会儿却不知该如何唤他，莫凌说他就是小泥鳅，而他自己分明默认，可是再也无法同他热络起来了。

蓝暮遥见冬离一脸惊怔，不由一个浅笑，探手轻理长衫，微捋额发，然后挺起肩脊，柔声对她道：“小冬，你先去沏壶清茶来，也好让我与帝君叙叙旧！”

其声何其温煦，其言何其熟稔，其态何其不以为然，仿佛他一直以小泥鳅的身份伴她身边三千年的事根本不足为道，也仿佛他眼下被莫凌识破身份的事根本非关痛痒。

对于蓝暮遥，冬离陌生又熟悉，同他统共不过几面交情，总计没说过几句话，偏偏那仅有的几次会面，他对她都有相助之恩，尤其在潇山碰到的那次，更是在无形间救了她的性命，再有晋封赛时，他出手阻了罗衣和辰宁对她的暗算，为此，她私下时常甚觉亏欠，只是苦于无法报恩。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小泥鳅。

此时回想起来，如果小泥鳅是蓝暮遥的话，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比如他声称自己同她差不多大，却博学多才，什么都懂，再比如他对仙界五派及至潇山都十分了解。

最重要的是，他会数次出面救护于她，还送她霄澜剑，也就都有了解释。

这般一通琢磨，虽然他算是骗了她这么多年，但功过相抵，委实没有理由来生气。

特别是此时听到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内心深处竟是涌出类似安稳的情绪来，让她一时忘记了置身莫凌跟前的种种拘谨。

蓝暮遥扫了一眼莫凌，向冬离轻迈两步，同时再次出声提醒她，声音比之刚才还要温柔如水：“小冬？”

冬离听到，蓦地回神，循声看去，发现一身蓝衣的蓝暮遥，神态举止如同之前每次所见一样，潇洒不羁，容华逼人，顿时让这本就因为莫凌的存在而显得有些流光溢彩的洞府越发耀人眼目，再听他那般熟络的声线，不由得心下暗叹。

她微颔粉颈，抹去心头的复杂情绪，没有看向莫凌，以颇为恭敬的姿态冲蓝暮遥的方向虚行一礼，然后瞥了眼莫凌手中的茶盏，以及案上的茶壶，转身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