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去砍伐树木,不过这一次樊将军不用亲自上阵了,咱们这样,你我各领千余人马尾随其后充当援护,我觉得这次秦军一定会来试探捣乱,咱们趁机来一记狠的,保管让他们疼上好几天,天黑之前再也不敢来打扰。”
“行是行,不过虞小子你就不要亲自去了吧,现在你是主将,轻易动身反而让秦军有了更多想法,这种事交给我和项箕就行,小庄…小庄!”
虞周看了看,笑着回道:“秦人又不知道我现在是主将……算了,就依樊将军所言吧,得给这小马驹子找点事情做,省的他浑身精力无处发泄。
我预计秦军此番来势不大,也就是对于我们赶尽他们斥候的报复而已,你们彼此照应快去快回,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喏!”
……
……
人多势众的一方玩出些小场面,势单力薄的一方照样觉得不好受,不出所料,秦军接下来果然派出更多斥候沿途骚扰。
五十人一队的小股游骑宛如一条条寻机就会咬一口的鬣狗,遍布楚人运送木料的整个路途。
保守估计,秦军至少投入了近千人参与这场攻守异位的追逐,这种架势,仿佛楚军运送的不是木头而是粮草,事关胜败生死一般。
即使相隔甚远,虞周仍然能够察觉这场相互之间遭遇的碰撞一定非常激烈,木料的清香中裹足了铁锈一样的甜腥,让人很是不安。
千人混战,放在后世也是接近一个团的兵力了,但在此时也仅仅是用作试探,像是一个玩笑,却充满了许多生命离世的沉重,闻之可叹。
等待太煎熬,没办法,再往外抽调兵马就该被秦人看出虚实了,况且樊哙和项箕一定不允许自己这个时候插手,虞周唯有催命似的催着身边亲兵一遍又一遍的去前方探知战情。
说实话,在空荡荡的原野上面对游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即使有心算无心,可供樊哙他们发挥的空间照样不大,虞周爬上一辆巢车放眼远眺,只见小小马队扬起的烟尘横一条竖一道如同棋盘一般,无数棋子奔波不停。
伤兵很快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虞周麾下的背嵬营探马,这些人凌乱的发髻说明外面没有一处可以安心落脚,许多人见此情形为之揪心。
虞周一边遣人安抚伤者一边详听回报,结果越听越乱,正对应了外面的战局,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发这些人去休息,然后另外派出斥候继续打探消息。
结果没过多久,第二批人又像最初那些探马那样带着众多受伤同袍一起回营了,时间倒不长,但是从他们的满身血污来看更像是在阿鼻地狱度过了漫长的一劫,望之可怖。
“到底怎么样了,樊将军他们杀到哪儿了,怎么每次都是变成这样子回来?派你们出去是打探消息的,不是争功去的!”
“司马,弟兄们也不想这样啊,秦军就跟疯狗一样紧紧咬着,你要不踹他两脚,这会儿早就满屁股牙印了!”
“哈哈哈…哎哟哎哟……”
虞周狠狠瞪了部下一眼,顺手就在刚刚笑裂了伤口的伤兵肩膀上一拍:“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再这样下去多少药材也不够治你们这点伤,到时候伤重不治了,记得找这个惹你发笑的杀才讨命。”
被拍之人倒也豁达,嘴都疼歪了还不往心里去呢:“虞司马可别笑话俺们,我这条命就是这位兄弟刚刚捡回来的。
他要真让我笑死了,我到了地底下保准不跟大司命胡咧咧,你们倒是记得逢年过节给我多浇点酒,我好备下等候这位兄弟一起喝!”
虞周正了正色,坦然说道:“他救了你们确实功劳不小,可是探查战情的任务也耽搁了,功是功、过是过,此战完了一并和你们算账。”
那名伤兵不服,梗着脖子回道:“谁说耽搁了,我就是从战场上刚刚下来的,司马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若答不上来,那便替这位兄弟领了军法!”
“你们樊将军如今到哪儿了?秦人除了派出游骑袭扰有无其他异动?我军的战损比约合多少?”
“樊将军…听说已经杀到二里河畔了,那个……虞司马,这军法我领了,等我身上伤口好了……”
那人“吭哧吭哧”答不上来,这也难怪,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大头兵习惯了听从号令,真让他说个丁卯出来反而难为人,不过当兵者大多胜在群力,一个人说不清的问题,一群人很快掰扯明白了。
“虞司马,半个时辰之前我看着樊将军杀到二里河了,这个黑厮没说假话……”
“虞司马,秦军除了派遣游骑没有别的举动了…哦,对了,城头上好像有几个秦将一直远远看着俺们厮杀,李家老三多看了一眼,差点被人卸了膀子,这事儿我记得清……”
“虞司马,弟兄们的战损不算重……”
种种消息汇集起来,虞周心里渐渐捋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扭头离开的时候,他还能听到来自身后的嘀咕……
“唉我说,你们的虞司马板起脸来也不含糊啊……”
“嘿嘿,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打仗嘛!”
“……”
让人稍微心安的是,接下来伤兵回营的速度逐渐慢了些,烟尘与喊杀声也在慢慢变小。
日头慢慢往西走,让人焦灼等待的结果也在逐渐拨开迷雾,陆陆续续运回楚营的大车上不再是木材那样简单,兵甲、首级、敌我的伤者……这些东西都在预示着战事进入了最后的尾声,虞周几乎每一样都亲自清点过,但凡能开口的家伙更是没有放过。
相互印证自己人的话可以知道战局发展成什么样子了,互相对照敌人的口供更是可以知晓难以探查到的军情,比如说这些人接到的军令原话是什么,以此推断敌将的心态一二也是可以的……
就在虞周冥思苦想的时候,项箕率先归来了!
“嘿嘿嘿,子期大哥,这是我亲自收获的……”
“少废话,樊哙人呢?”
“啊?!秦军开始撤退的时候我们就分头追杀了啊,樊大哥还没回来吗?他应该比我早回来一步啊……”
虞周心头有些不舒服,赶紧追问:“你们到底杀到哪里去了?为防孤军深入,不得远离大军五里是不是我特意叮嘱过的?
你看看二里河在哪?他娘的距此足足十五里路,鬼才会跑到那里去运木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项箕低下头:“子期大哥,你别怪樊大哥,这次是我放开手脚以后没能收住,要怪就怪我吧……”
“咱们是一支军队,不是过家家,犯了错也轮不到我来怪罪谁,你先跟军法见过面之后再说吧,现在我问你,樊哙到底去哪儿了?!”
项箕一抱手:“他说要去寻找秦军的罩门,不管了,我这就去把樊大哥寻回来!”
“回来!滚去弄干净身上处置下伤口,樊哙那边我另行派人寻找!”
“我没受伤,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那也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