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虽受伤不轻,阻住了对手也算值得,背后萧道平马上就能上来接应,心中正自得意,忽见对手长剑掷出,劲风凛冽,不敢硬挡,身子一侧让过来剑,仍是守紧门户用心阻敌。心道这下对手莫非失心疯了不成,失了武器还不束手就擒。
李岩反手又拔出“斩情”,“上决浮云”携带滔天剑气,看也不看黄鹰,直接要越过他向紧追而来补位的萧道平刺出。同时萧道平喊了声“黄鹰小心”,黄鹰闻言正惊愕间,本已在他背后的长剑忽地回转,直刺后心。他完全不能理解,难道对手还会妖法不成?只是破空金风却不作假,好在萧道平提示在先,黄鹰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仍是被剑气伤了右臂,被李岩突围而出,只要过了萧道平这关,便是海阔天空。
萧道平道了声“来得好”,左掌阴而右掌阳,脸色在黑白之间一变,一股充满毁灭之意的劲力锁死李岩,卷着狂猛罡风直击而至。李岩接过“涛生云灭”顺手归鞘,“斩情”携带的剑气却改而攻向左右而至的白雁、紫鹤,左手蓄势已久的“负天绝云”真气斜斜迎向萧道平的掌力,再次借势而回。
两股劲力碰撞,大多数劲力被李岩带偏,将岸边一株大树拦腰击为两段。李岩再次借势而退,剑穗贯注内力,在黄鹰脸上一抽,打得他满脸是血,闪到一旁,同时头也不回,“斩情”从肋下疾刺向因阵型牵动而不得不主动上前进攻的青雀。
青雀再想转攻为守已来不及,只得侧身一让,李岩趁机从他身旁突围而出,趁着白雁、紫鹤为剑气所阻,上重楼的轻功结合扶摇,转眼之间鸿飞冥冥,只剩下明教净世宗五人面面相觑。半晌萧道平才道:“走吧,另觅良机再说。”临走前向旁边林中望了一眼,说道:“贾法尔,莫非你想乘人之危么?”传火缓缓步出林子说道:“净世宗若再这般无礼,驱暗宗也不是没有人。琉璃圣胎一事不是你能插手的,还亲自重。”
萧道平缓缓道:“就凭你没有带四圣过来,只是平心静气劝说,在江都我便不再找他麻烦。”说着也不等传火说话,手一挥,带着衔光四翼走了。传火沉默了一会儿,也施展轻功向北去了。
李岩施展轻功奔行一阵,身子一阵踉跄停了下来,吐了一口鲜血。赶忙找了棵大树,看着四下无人跃到树顶,运功疗伤。方才一战的对手,萧道平是绝不在他之下的,衔光四翼也都不弱,李湛展示的武功包含了剑法、内力、杨岚的借力之道、薛晴的“落梅风”,以及内心的算计,对局势的把控,极耗心力。其间内力几经调整逆转,本就不易,最后与萧道平拼的一掌又是二人毕生功力所聚,虽说中间有取巧的成分,反震之力仍是非同小可,直到此刻终于支撑不住。
调息良久,内伤已无大碍,这才下了树返回。萧无忌与尘渊见他衣上血迹,吃了一惊,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岩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要二人小心,明教那拨人武功高强,很是难缠。
萧无忌道:“我自幼在蜀中长大,益州富足,又尚自由,多有明教使者在那里传播教义。我无事之时也去益州的大云光明寺听过他们传教,当时只觉崇尚光明便是很好,却不知内里还分宗派,行起事端也颇决绝阴狠。”
尘渊接过话头:“我听闻明教起源于西方一国,名为波斯,在那里好生兴盛,后来才传于中土。只是波斯后来为大食所灭,明教也分了好几宗,各为其主,争斗不休,只是都是在中土之外进行,谁知争端终于来到了这里。”见二人讶异地看着他,又道:“越秀山庄不是你们想象那种远遁世外,早些年间有很多生意经过丝绸之路通向西域,自然是知晓一些。至于如今怎样,我离家已久,却是不知了。”
李岩有心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让他一个世家公子流落江湖,但看他神色落寞,也不好再说。萧无忌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说道:“什么明教暗教,我才不管那么多。你且跟我说说,家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只管说出来,老萧这把枪可不是白看着朋友吃亏的,更何况还有立誓管尽天下不平事的李岩李大侠在,你还愁个什么劲?”李岩也道:“不错。”
尘渊摇了摇头,说道:“等有机会了吧,我带你们回去一趟便知晓了。此时却是不想多说什么,我要仔细想一想,究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又展颜一笑:“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关怀我,多谢了。”之后萧无忌又说了,李岩的海捕文书是有的,只在几个重要城门处挂得有,只是相貌对不上,让他不必担心。
夜间李岩打起精神,防止萧道平等人穷追不舍,谁知一夜平安过去。由于昨日之事,三人也不敢大意,一面小心戒备,一面等候前来交易的人。一直到了午后,李岩终究是担心明教那伙儿人,便让二人注意客栈,自己决意前往大云光明寺一行,要找传火问个明白。
其时国运更迭已近二十载,然则并无新朝定立之后的稳定,世人于浊世之中都有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之感,昨日家财万贯,今日说不定便会抄家灭族,多有人从心灵上寻求安慰,皈依教会便是不二之选。江都繁华,更是各方教派传教之所。佛心宗现为国教,自是一枝独秀,但作为前朝国教的正一教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另外还有许多其他宗派。明教便是其中较强的一支,大云光明寺是明教教徒聚会之处,因此李岩一问就知。
大云光明寺位于城西十里处,李岩原以为信徒会因此而减少,到了近前才发现不然。大云光明寺虽名为寺庙,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倒像道观更是多一点。李岩向守门人说道受传火使者之邀前来拜会,门人打量他一番,也不通报,直接道:“信者且随我来。”李岩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也不反驳,跟着他越过诸多信众,足足走了一刻多钟,才到了寺后一间匾额上书着“传火”二字的静室,门人在门口到:“使者,您邀约的人已经到了。”甚是恭谦有礼。
传火的声音从里传来:“李公子请进。”李岩向门人点头示意,推门而入,首先被对着正门的一尊雕像所吸引,然后才看到盘膝坐在雕像前的传火。雕像一手持着经卷,一手持着法剑,衣分黑白,面容尤其传神,似有悲悯,似有怒火,乍然看时便如一体,仔细看去却又截然分明。此外除了供奉在雕像前的一些坛坛罐罐,室内再无别物。
传火待他看的差不多了,才让他在身前的蒲团上坐下。
李岩也不废话,直接便道:“贵教净世宗的传火使者萧道平昨夜在河边伏击了我,这便是你所说的麻烦么?”
传火道:“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场,亲眼见到公子伤了衔光四翼突围而出。请恕我碍于教规不能出手助你。萧道平承诺说在江都之内不会再找公子麻烦,这也是我所能做的最多的事情了。至于麻烦,只怕今后还多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