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丹桂飘香。杭州西湖沐浴在秋后蒙蒙细雨之中,山色空濛,水光潋滟。湖面上游船画舫星罗棋布,处处飘荡着吴侬软语唱出的缥缈歌声。
而西湖边游客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在平民百姓、达官显贵和沿街埋唱的艺人中,多了无数气息不凡的修士,装束不一,门派不同,都是来自大唐各地参加临安圣元寺水陆大会的人。
西湖距离临安尚有百里路程,但那些修士因仰慕西湖美名,径自去临安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和寻常游客一般,来到了西湖边,或乘画舫游湖,或温酒赏景,或出入春楼勾栏,纵情快活。
在西湖上来来往往的画舫之中,有一艘蔚为壮观,船身足有二十丈长,舫殿分为三座,都有四层高,其上雕龙画凤,红梁金柱,彩绦迎风扬舞,俨然如一座漂浮在湖上的宫殿。
船板上一雍容华贵、金钗玉脂的红袍美妇人凭栏而立,神色凄楚落寞,几欲落泪,在满湖的欢歌笑语中尤为显眼。
微风拂起她额前青丝,只见她面若桃花,柳眉微蹙,一双丹凤眼中泪花闪动,鬓角已生了丝丝皱纹,但丝毫不掩盖其周身华贵,光彩夺人的气息。
那艘巨大画舫正欲转舵靠向东岸时,从西湖水底四面八方冲出十余道光影,簸得湖水一阵荡漾,水花乱溅。
四周的小画舫上惊呼不迭,有人奔出来看时,只见半空中的十几道光影,重重落于地面,现出了十二人来,个个手持弯刀,作渔民打扮。
“兄弟们,杀了萧如释那狗贼,替陆宗主报仇!”领先大汉高叫一声,十几人也跟着高声呼喊,血气上涌,纷纷冲入了舫楼之中。
船头那贵妇人自然是吓得面无人色,扶着围栏,六神无主。
只听舫楼中怒啸连连,弯刀挥舞声呼呼如风,岂料片刻后,舫楼正门被一股气浪轰然震开,十余人如沙包般鱼贯飞出,悉数落入了西湖之中,不知死活。
飞出的最后一人似是因体型稍胖,未朝西湖飞去,反而向着那贵妇人直直砸去,慌得她掩嘴惊呼,急忙避让开。
那圆球也似的胖子重重撞在围栏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也不是他肋骨断了还是围栏断了。
只见他扶着围栏爬起身,咯了一口血,脸上满是怨毒神色。
蓦地瞥见身旁那贵妇人,眼中登时放光,笑道:“哈、哈哈,这不是萧老贼的婆娘吗?”不由分说,拾起长刀,扬手砍去。
贵妇人叫道:“侯爷救我!”她被吓得肝胆俱裂,双腿战战,竟再难移动分毫。
那胖子眼见弯刀便要砍在那婆娘脖子上,心中得意,狞笑道:“贼婆娘,去地狱里找你老公吧。”
画舫中陡然射出一支筷箸,来势疾如电,不偏不倚打在弯刀刀刃上,只闻“当”一声清脆异响,胖子虎口剧痛,弯刀脱手飞出,擦着那贵妇人额前掠过。
“滚!”舫楼中一低沉如虎的声音冷冷道。
胖子眼中血丝满布,过得片刻,惊魂甫定后,仍不罢休,瞧着你贵妇人羸弱不堪模样,心中顿生歹念。
“老子杀你不得,把你婆娘抢过来当人质也好。”狞笑一声,肥胖身形朝那妇人扑了过去。
那贵妇人似是恼羞成怒,大声娇叱,右脚猛然踢在那胖子裆部。
“啊!”杀猪般的惨叫在西湖上回荡,胖子捂住裆部,满地打滚,直痛得泪水长流。
西湖岸边和周遭的小画舫上围观看好戏的人群,见状捧腹大笑,有人冷嘲热讽道:“肥胖子,你再回去吃个十年八载的猪肉,指不定能一屁股把萧侯爷的船压沉。”
正当此时,舫楼门口缓缓走出来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着青色丝绸龙纹佩带长袍,腰间佩带一口金光闪闪的宝剑,整个人威风凛凛,沉稳如山,淡淡注视着那满地打滚的胖子。
周遭人群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不敢再言语,但看好戏的人却是越聚越多。
贵妇人瞥了一眼侯爷,想起方才自己不雅之举,心中十二分后悔,静静垂手站在一旁,玉脂一般的脸此时因羞愧而变得通红。
那被称为“萧侯爷”的男子,缓缓走到胖子跟前,双手背负,目光俯视着他,淡漠道:“是不是不杀我陆清凤的鬼魂就会找你索命?”
胖子听闻此言,不再打滚,一骨碌爬了起来,朝萧侯爷怒目而视,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像你这种一边吃着俸禄,还一边吃着民脂民膏的狗官,又怎会理解我们江湖男儿的快意恩仇?”
“快意恩仇?”萧侯爷冷冷笑道:“你又走过多少江湖,见过多少世面,便来这里跟萧某人吹嘘快意恩仇?”
胖子怒气上涌,道:“陆宗主本来半年前还是好好的,就因为跟你喝了一杯酒,就吵着嚷着要去蜀中,如今他去了半年还不曾回来,不是教你安插在那里的线人杀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