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心修真的人,比例非常小。除了各自内阁的高功和执事,这种天师级别的人物。其他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各自利益集团的燃料棒,用完一根换一根,作为基础耗损,维持塔尖上的资源供给。
这些人只当谋了份营生。个别人也有梦想,至于能不能爬上塔尖,就看天份和机缘了。
而丹老这一系,不知从何而来,行事古怪,也从不自报家门。一直神出鬼没地忙碌着,不知何为,也不知何故。
即便如此,依然触怒了传统道门。毕竟这个世界,资源是有限的,一个新势力的展露,必然打破整体微妙的平衡。与其任其做大,不如趁早铲除。
青城的战略,是以铲逆为名,争当全真领袖,扩大外堂编制,暗中削弱正一势力。
而茅山因为风水堪舆的业务,与青城重叠,起了冲突。于是首当其冲,被青城打压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青城为了证明自己师出正义,也一直没放弃对真正“逆派”的围剿。
文从心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组织,到底叫作什么。
最初是因为纠丹这种果子的缘故,管那位先贤叫丹老,又因此把化外空间命名为丹园。所有被选来的人,都得了一本道法。大家有的自称丹园传人,有的自称一本道传人。
丹老从未开宗立派,在文从心眼中,大家更像一个“特别行动队”。
而来自前清的东北山姑裴红袖认为,大家是一支“绺子”,显然把自己当山大王了。
张辽开着车,不分昼夜地前行。偶尔停下来,喂饱小哑巴和油箱。
一路无事,看路标,已然接近了承德。文从心吩咐:“不要进市区,直接转南,往帝都方向走。”
于是下了国道,转进一条土路。这一带,素有“紫塞明珠”之称,风光独好,清朝帝王们常来狩猎避暑。
小哑巴刚睡醒,兴致勃勃地打开车窗,趴在车门上看风景,被风弄乱了头发,像一只瘦瘦的流浪狗,眼神晶亮,充满好奇。
土路两边都是半黄半绿的草场,小丘起伏柔和,有牛,也有羊。
一大群绵羊在头羊的带领下,慢吞吞地横穿路面,到另一侧去吃草。张辽刹住车,等着。也没见牧羊人,兴许在某棵树下晒太阳睡着了。好一派祥和的田园画卷。
突然,羊群中翻身立起两条黑衣大汉,一人一把劲弩,机簧同时扣响,瞬间爆掉了“清溪水板”两个前胎。
张辽大叫不好,猛踩油门,车子却不走直线,一头扎进路边的土垒,再也无法前行。
文从心知道被伏兵锁定,再施展“障眼”也是徒然。探身一抓,将前座的小哑巴硬生生拉到后座按倒。
裴红袖也出手了,这位豆腐西施很熟悉自己的车,不知在哪里扳了一下,整个车顶像盖子一样弹了出去。自己一拧身,跟着飞到了空中。
不走车门是对的,因为几乎同时,路两侧的草丛中,又站起四名黑衣人,高举铁尺,直冲过来,砸碎了后座两侧的车窗。
红袖人在空中,没等完全落下,已从怀里取出红绸,将铜铃一端甩出,震飞一名敌人。
从心隔着门抓住一只入窗的铁尺,两厢较力,铁尺竟然扭成了铁麻花!
心知这不是一般的劫匪。先前埋伏时令自己毫无察觉,现在又能和自己纠丹之体比力气的,必是道行精深之士。
只是对方这种打法,实在有失道门体统,像足了职业刺客。
于是借着铁麻花将那人手臂也拉进车窗,另一只手向肘弯反向斩落,咔擦一声,骨断筋折。
羊群受了惊吓,瞬间也乱了,往哪儿跑的都有,一时把车子围了起来。
红袖落在一只公羊身上,足尖一点羊角,又跃了起来,手中红绸再次递出,这次的对手有了提防,把铁尺横扫,与绸端的铜铃相击,“叮”的一声,高频十分刺耳。
旁人还不觉得如何难耐,在这位直接交手人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扎进一根五寸钢针,登时惨呼一声,踉跄后退。
忽然有人喊道:“小心那铃铛,不是武器是法器!”
红袖顺声音看去——
一名男子站在远处,黑发披肩,面白如纸,
大长脸上带着一丝松弛的笑意,手里摇着一把不合时令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