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如雪,映得特兰阿尼的眼眸璨若星辰,乍眼一看,她的相貌并不出众,反而显得颇为普通,但若是天长日久相处之下,却会发现她是那般的耐看,肤白若雪、晶莹似玉,况且还有那双浑如璞玉的长腿,直若人间妙物。【零↑九△小↓說△網】虽说眉间略显稀淡,但却因此凭增一种柔弱的意韵,恰似空山百合不与万花争艳,却自有芬芳浸人。
也不知是因她的眼睛太亮,还是青阳伤势过重,走着走着蓦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但他却仍是走到了特兰阿尼的身前,抱了下拳,说了声:“谢谢。”莫论何如,受人恩慧,理当言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尊从师令。”
特兰阿尼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要避过头,却又暗觉这样不仅极为失礼,且更为引人瞩目,只得看着青阳却将目光飘向别处,心中则乱七八糟的,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难以述之于言。
人与人之间便是如此,或许会因为某一时刻的某一个眼神而心比灵犀,至而惺惺相惜;亦或会因为某一件事而无端战栗,从而滋生一种异样的眼光。方才,李锦苏命青阳去救小青侯,青阳提剑自戕,都落入了特兰阿尼的眼中,直到此时,她的心中仍是难以平静,眼前浮现的依旧是青阳浑身洒血却毅然赴死的情景。
当是时,特兰阿尼心中震憾莫匹。
‘从来,从来没有任何人会这样待我,愿意拿命去换我,师尊不会,云衣也不会,云姬应该也不会!若是我死了,也不知有谁会记得,会为我而流泪?’
特兰阿尼心里怔怔的想,眼角一酸,眸子里泛起了一汪浅泪,她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更无兄弟姐妹,独自一人时,时常会羡慕山下村寨中的同龄女子,有父母疼爱,有兄妹呵护,所以她待夏侯云姬极好,拿云姬当亲生妹妹一样看待。
此刻,看着浑身是伤,却又极度落寞的青阳,特兰心中不由得竟生微忿与不平,冷冷的看向李锦苏,冷然一哼。【零↑九△小↓說△網】
虽然隔得老远,但或许是女子间所独有的灵觉,李锦苏从特兰阿尼的眼神中觉察到了敌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锵”的一声,将青煌剑归鞘于背后,慢慢转过了头。
青阳自是不知苗女心中所想,也不知李锦苏是何意态,他身上伤势极重,能坚持着不倒已是莫大毅力,此时大战已毕,小青侯与大小姐也都安然无恙,他心中豁然一松,顿觉眼前金花直冒,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不住脚,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躺了个四仰八叉。
“呀!”
特兰阿尼一声惊呼,下意识的便想去将他扶起来,蓦然间,脸上却一红,迈出去的脚又悄悄缩了回来。
这时,小青侯奔了过来,扯着青阳的双手想将他拉起来。
“下雪了。”青阳躺在地上喃喃自语。
闻言,众人随望天空,但见皓月幽冷,四野一片茫茫,不知何时,漫漫雪花从月中悄然洒下,如鹅毛似羽绒,一片一片飞满了天空,落在人的脸上,微微轻寒,细细一觉寒中又有暖。
寒月,雪景,极美。
经这冰暖相间的雪花一激,冲淡了满院的血腥气,也抚平了众人心中的创伤,那名唤白想的锦衣男童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喷出一口血,颤声道:“妖怪死了么?如若未死,白大爷这便将它擒来……”说着,又喷出一口血。
“你个贪心鬼,你就别说了。”白思乍惊还喜,抹着脸颊血液,含着眼泪,轻嗔。
白想强笑道:“嘿嘿,大爷我死不了……”
“格喔喔……”
却于此时,远远的传来声声雄鸡唱晓,也不知是那户人家的鸡飞到了屋檐上,扯长着脖子,朝着苍茫晓月乱叫。
天色将明,诸事已了。
一行数人相互搀携走出了城主府,向《四海客栈》行去。
原本,夏侯云衣希望众人立即起行,赶赴血花婆婆所居的万毒谷,青阳自是极为赞成,但小青侯却忧心他的伤势,再加上李锦苏也受了极重的伤,小丫头便提议在夏城暂作停留。而那白思与白想也伤得颇重,是以一并回往《四海客栈》养伤,却谢绝了特兰阿尼的邀约。
特兰阿尼只是尊从师令,见白思与白想不愿前往万毒谷,便也不再强求,又因她并未在城中落脚,所以便与众人一道前往《四海客栈》,待起程去万毒谷时,也好相互照应。
雪下的静悄悄。
众人一路行来,但见长街两侧门窗紧闭,夜中起了偌大的动静,却无一人开窗偷窥,满城寂静若止,显然是怕那妖怪怕得狠了。
而此时,青阳却不免想起了吉安东阳已亡,待城中居民得知他便是妖怪时,又当作何感想?
只不过,他们只管负责除妖,这人间解说一事,自有俗人为之,也与他们不相干了。
唯一的干系,怕是赏金当找何人拿?
“哞!”
待至《四海客栈》佐近,突闻一声牛啼,那叫声极为高昂,直直划破了幽静的雪空,惊得几只街中早起觅食的麻雀扑翅而飞。
“哞哞哞……”
牛啼不绝,正是那大青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