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闪到门后,避开众人的视线,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要暴露相貌的好。接着外面几句不合就打开了,掀桌子砸板凳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知道自己不用出手,只是静静听着外面的战况。店里的伙计明显训练有素,出手如风却毫无废话。那几个青年和影飘飘却一直在骂来骂去,全场还就数影飘飘骂得最凶,一串一串的脏话俗语朗朗上口,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教她的。
打了半天,终于听到影飘飘大喊道:“吃姑奶奶一脚给我飞回你娘怀里吃奶去吧!”
紧接着传来一声“哎呀”,最后一个闹事的青年被踢出了店门,这吵吵闹闹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影飘飘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跳进来找我,手里还抓着两把糖葫芦。我没有跟她多废话,只是带着她快速地牵了马从后门溜出去了。这群人来的意图很奇怪,还是早点远离此地比较稳妥。
我们从小路出城,骑着马奔行了几里地,渐渐远离了柳沪城。我双手不便,骑在马上很是吃力,几里地后便下马在路边休息,影飘飘竟然还在吃糖葫芦,我一路上都很小心地让她不要乱吐核儿,也不要扔糖葫芦的棍儿,防止有人跟踪,这会儿已经离柳沪城很远了,多少也安心了一点。
我们在路边找了一棵大树,坐在树荫下。这时影飘飘终于忍不住一路上的沉默,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话了:“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答道:“宁远城。”
她一脸兴奋地继续问:“那个名画就在宁远城吗?”
我答道:“不是。”
她马上又很失望地问:“那我们去宁远城干什么啊?”
我答道:“疗伤。”
她点了点头道:“哦,是应该先给你疗疗伤,那干嘛非去宁远城呢?”
我答道:“那里有我一个朋友,专治筋骨伤。”
她不甘心继续问:“那名画到底在哪里啊?”
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她马上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也不知道?你不是有线索吗?”
我黯然道:“我还没看。”
她露出一副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你怎么还不看看啊?是不是手不方便拆不开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啊?”
我叹了口气道:“不是,这线索并不是靠我自己得来的,我实在受之有愧。”
影飘飘歪着头想了半天,估计肯定没想明白,但这家伙不死心接着说:“那我受之没有愧,你把纸条给我,我帮你看吧。”
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她撅着嘴闹了半天,见我无动于衷,终于不说话了。
我闭上眼刚休息了一小会儿,却又听到她在长吁短叹:“唉,我真是看错了你啊。”
我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影飘飘故意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大英雄大豪杰,却想不到你竟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一个人,连张纸条也不敢看!”
我笑道:“你激将我也没有用,这纸条我现在就是不想看。”
影飘飘问道:“那你会不会哪天忽然又想看了?”
我答道:“这个倒有可能。”
她发脾气地嚷道:“你这个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诶,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是不是好几个人装在一个身体里面的啊?”
影飘飘的这句话说得我心头一震,我忍不住追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她理直气壮地答道:“对啊,刚见面时你三拳两脚就打跑了几个好厉害的捕快,而且一点都不害怕,在我眼里完全就是个大英雄;后来跟另外两个风侠比试时,你马上变成另外一副样子,心里都是鬼主意,把全场的人都骗的团团转,让我觉得你原来是个鬼精灵;再后来你交给我那个纸团时,整个人又突然变得阴气森森,话都不说一句,只是在我手心里写字交待该做什么,当时我又觉得你好可怕,比副盟主那个老家伙还可怕;最后你受伤了,又突然变得顾虑多多,畏首畏尾,几个小流氓就把你吓得逃出来好几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是一点都搞不清楚啊。”
影飘飘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但每句话都深入我心。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傅曾评价我“性易变,情难控,如百人附身而无常形。”这个小姑娘只认识了我一天,对我的看法竟然就跟师傅不谋而合。
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影飘飘见我不答话,就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纸条不是靠你自己得来的,那它是怎么跑到你手里的啊?”
我只好回答道:“刚才你说的那个很可怕的我,是另一个人,叫做黑风,纸条是他偷来的,不是我。”
影飘飘道:“呸,不是你是谁?你的手你的脚你的身体做的事情凭什么推给别人?那就是你的一种性格,干嘛不承认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打在我心上,她说的不错,不管黑风做过多少错事,总归是我的身体完成的,若是以什么乱魂术的理由搪塞,无非是想推卸责任。
我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开口道:“也罢,那就打开纸条看看吧。”
影飘飘欢呼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我从怀中掏出那个纸团,正要打开,一阵破风声传来,我急忙用身体撞开影飘飘,一枚暗器如流星般闪过,我们险险避开。
“什么人!”我怒喝一声,其实多半是想给自己壮胆,此时此刻我最害怕的就是被敌人盯上了。
影飘飘被撞得生疼,她皱着眉头跳起来,冲着暗器来的方向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惹到姑奶奶身上来了?还不滚出来让老娘一双铁拳揍得你们满脸桃花开一身骨架散屁滚尿流爬回家爹娘都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