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娘吗?
想到阿娘,就看见了阿娘那张病重的脸。
“孩儿!”阿娘面无人色,颤颤地对他伸出一只与脸色一样惨白的手。
“阿娘!”他似乎靥住了,想上前握住阿娘的手,却动弹不得,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紧。
象有人在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水波荡漾中,阿娘的脸,碎成了点点涟漪,终于,消失不见了。
水面渐趋平静。
他看见了月娘。
月娘躺在圣人的怀里,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是那双哀怨的眼睛,依然圆睁着,直直地看着他。
水面再无波,平静得象一片镜子。月娘不肯离去。月娘就那样,一直一直望着他。
武敏之指尖微颤,他努力定了定神。
月娘的脸终于消失了,望着他的,变成了武如月。
那些过往,纷至沓来,模糊而又清晰。
在他的记忆里,武如月一直是张扬鲜活的,即使软弱哭泣的时候,也象一朵勃勃绽放的花,充满了生命的感染力。
这朵花也要萎谢凋零了吗?
武敏之痛苦地阖上了眼睛。
最初的时候,他未尝没有幻想过她是月娘。
幻想破灭后,他又幻想着,也许,这是上天可怜他,不能让月娘起死回生,却以另一种方式,给了他补偿。
这补偿也要失去了吗?
他这半生,似乎总在失去。
先是阿耶,再是月娘,然后是阿娘。
他还去失去什么?还会失去多少?
他定定地望着武如月,额头上密密地沁出了一层凉凉的细汗。
他慌慌地掏出帕子,胡乱地在额头上擦拭着。
突然想起了田大夫的话,心里顿时象生了盆火,烧得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出了汗。
武如月的脸红得象要滴出血来,可是却一滴汗都没有。
武敏之的心颤颤的,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也不敢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额头上的汗怎么也揩不干净,他烦闷得恨不能将手中的帕子撕碎。
恍恍惚惚中,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坐在了武如月的床头。
犹豫又犹豫,他终于伸出手,隔着用帕子,颤颤地贴上了她的脸。
她的脸烫得灼人。
武敏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
“来人!来人!快来人!”他地冲向门外,高声叫道,慌得声音都变了。
武敏之一向沉稳,难得失态。前次失态,还是郑国夫人病逝时。初一正守着炉子煎药,听得他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她放下扇火的羽扇,想站起来,却又软软地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