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的,咱们何尝不明白,只是......”阿郎这样的人才,以前她们想都不敢想。【零↑九△小↓說△網】是夫人让她们想了十数年,十数年,那是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们的妄念,追根溯源,是夫人亲自种下的。若非夫人日日提点,阿郎再丰神俊秀,然而主仆有别,她们又怎敢妄想?
最初听夫人提起这话头,她们哪个不是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夫人不过是借机敲打她们。
待明白夫人确是出自真心后,她们涨红了脸,一齐跪在夫人面前,心志坚定齐声起誓:“此生只愿伺侍夫人左右,绝无二心,望夫人成全。”
夫人笑微微地,让人扶起了她们。
”咱们身为婢子,夫人愿意让咱们想,咱们也不敢怎么样,不过私底下议论几句罢了。更何况,夫人愿意让咱们想,要的是咱们照她希望的那样想,可不是让咱们夹带私货,自作主张。”
冬梅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
“姊姊们别怪冬梅说话难听,正因为咱们四人一体,一个人不好,便是大家不好,所以冬梅才冒着姊姊们着恼的风险,说上这些话。”
见三人仍犹犹豫豫的,冬梅冷笑了一声,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夫人虽然是活菩萨,却一向恩怨分明。大约因夫人对咱们好,姊姊们就忘了......“她本就压得极低的声音,此时更近乎耳语了,”姊姊们可是忘了蟮氏了?”
想起蟮氏,不但春夏秋,连冬梅,脸都是一白。
当日她们护主心切,都觉得蟮氏龌龊刻毒,真正是死有余辜。
可是此刻,蟮氏的那些话,从前觉得听了都污了耳朵的,却一个劲儿地往脑子钻。
屋子里一瞬间静得吓人,只听见沙漏中的细沙,籁籁掉落的声音。
四个人俱都心神恍惚,只觉得脑子里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却又模糊成一片,怎么都理不清都是些什么念头。
”蟮氏说的那些话......“春草似乎被厣住了,喃喃地道。
“姊姊!”冬梅念佛多年,心性比其他三人更为沉稳,此时率先回过神来,一声低喝,截断了春草的话。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蟮氏的话,也是信得的?当日她若不是只知逞口舌之利,又怎会有如此结局?蟮氏当日惨状,姊姊们莫非竟忘了么?”
春草夏荷秋菊也回过神来,蟮氏肉尽骨现的身子,最初的几年,一直是她们的噩梦。
只是时间长了,夫人待她们又一如从前般宽厚,渐渐地就忘了这个人,这桩事儿。
听了冬梅这句提醒,蟮氏已不成形状的身子,似乎又血糊糊地横在眼前。
她们终于感觉到了害怕,谈兴顿时少了大半。本想就此打住,可又有些不甘心。
“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夫人已是九十高龄。”春草忧心如焚,急急地抓住冬梅又道,“妹妹,咱们当初,听了夫人的话,虽是身为婢子不能自主,焉知无形中有无得罪少夫人?倘若夫人有个好歹,咱们到底该怎么办?趁今日开了头,咱们总得拿个主意……”
冬梅反问春草:“姊姊可有好主意?”
春草苦笑道:“我若有主意,何至于此?”冬梅又望向夏荷秋菊,二人皆摇头苦笑。
冬梅顿时啼笑皆非:“冬梅虽是与姊姊们一同进府的,却最是年幼。因夫人总说冬梅愚笨,故而一直以来,凡能躲得开的,冬梅便并不往夫人跟前凑。近些年来,冬梅更是一心向佛,之外的事儿一概不问。夫人什么心思,少夫人什么心思,冬梅真正是从未关心,也无从得知。方才姊姊不是还笑话冬梅,只冬梅这念佛之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冬梅说话,姊姊都看不上,如今偏又一本正经向冬梅讨主意……”
她连连摇头叹息,似乎真的想不通这中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