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雅听得一僵。
他为了图省事,刚才直接给同事介绍说是干妹妹。其实没有错,但她总觉得怪怪的。聂非池一定也感受到了,笑了一下,才说:“嗯。”
江怀雅硬着头皮转身。
大开眼界。
聂非池是个特别自律的人,虽然不至于过午不食,但从没见他吃过宵夜,更不用说花花绿绿的零嘴。但他的床头柜上一字排开,各色糖果水果,摆尊观音像再点一炷香,就能直接去上供了。
她用眼神询问他: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聂非池视若无睹:“有话直说。”
江怀雅噎住,觉得不好窥探他太多*,话到嘴边换成:“这些都能吃吗?”
他扯扯嘴角:“你想吃就全拿走,放这里多余。”
她蹲在床边,视线逡巡,迟迟不下手。
聂非池过去俯身:“怎么?”
江怀雅低声嘀咕:“想吃肉……”
要求还挺高。他都不想理她。
江怀雅自己也明白这是痴心妄想,克制地挑了一个苹果,说:“就当减肥了。”
聂非池觑了她一眼。
江怀雅求饶一样说:“大晚上的,别的东西也没胃口吃。”
意思就是说,宁愿饿着也要挑食。
聂非池盯着她好一会儿,让步似的,说:“带水果刀了吗?”
江怀雅摇头。
都是坐飞机来的,她疯了才会带把刀过安检。
他于是找了一把洗干净,抽了张纸巾擦干水,才递给她,一副这是借给她的样子。江怀雅先前还以为他要帮她削,愣了半秒才接过去。
这待遇……果然直线下降了啊。
她认命地坐在他床沿,削起了苹果,表情还有点郁闷。
聂非池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剥开一粒糖纸,往她嘴里送。江怀雅舌尖突然碰着一块甜津津的物什,惊惧地瞪圆眼,险些割到自己的手。他眼睫一垂,提醒她手上当心。
嘴里是甜的,心里又是一阵百味杂陈。
偏生在这时候,专注看电视的老张回过头来,跟聂非池闲聊:“小聂,你不是说这些是给你女朋友买的吗。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过你女朋友啊?”
江怀雅一刀戳进了苹果里。
幸好是苹果。
在房间里短短十分钟,江怀雅觉得自己像熬了个通宵似的,出门的时候心力交瘁,刚刚那个苹果是什么味道的都不记得了。
聂非池带上门,在房门外问她:“不会饿?”
“会吧。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她搪塞着,突发奇想,“或者你那里有没有顶饱的东西?你们不是经常进山驻扎个十天半个月的吗,随身不会带干粮?”
他面带讥嘲:“压缩饼干,你吃么?”
“这么艰苦啊。”江怀雅想象了下他露宿山中每天只能喝水泡饼干的模样,抿抿唇说:”那你分我一点呗。这也算……同甘共苦了吧。“
聂非池看她的眼神骤然深邃起来。
现在说要同甘共苦,是不是不合时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怀雅赶忙补救,顾左右道:“要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睡了?”
“你等一等。”
聂非池返回室内,取了一袋饼干给她,外加那两袋子水果零食。
他很擅长自我嘲解,看着手上的袋子说:“没有肉。”然后又问,“猪肉脯哪来的?”
“同事给的。”小顾那也就这么两包了,全被她坑了过来。
聂非池好似随口一问:“男同事?”
江怀雅想说过来的除了她全是男同事,要不然她也不会自己一间。然而她反复在心尖上掂量这句话,莫名觉得他有点误会,解释说:“就是个小孩子。”小顾比她小四五岁呢,他不至于觉得她是因为劈腿才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的吧?
聂非池默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黎乔娜也是小孩子。”顿了一下,又低眸补上一句,“小念更加是。”
末了,他抬起头,看她的神情。
几近呆滞,还有那么几分懵懂不解,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聂非池撇开了脸。
果然,小念的猜测是错的。
她不会嫉妒任何人。江怀雅抛弃起人来,根本不需要理由。从小到大,所有东西她都太容易得到,所以“珍惜”这种情绪很少出现在她身上。他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始终在她左右,不及姜溯之属,永远只给她一个孤帆远影来得有吸引力。所以他离开她这么多年,再重逢果然有所不同。
但这不同也很快原形毕露。
“回去睡吧。”他倚在门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打算等她走了再点,“就不送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