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聂非池刚好走到她跟前。
他好似在考虑,顺便俯身,看她电脑上的文稿。
江怀雅等了好久才发现他居然在偷窥,猛扣下电脑,羞愤:“跟你说话呢。”
“听见了。”
唯一的光源被切断,彼此间只剩眼眸的微光。
这情形实在不适合撒谎。
聂非池问:“你要去做什么?”
“我们班同学聚会,打算在那玩一天。”江怀雅半开玩笑道,“你也可以来呀,放松放松。”
他没反应,沉声说:“我送你。”
“……好。”虽然是半开玩笑,但后面那句被这么直接地忽视,她内心还是挺受伤的。
聂非池忽然笑了:“能开灯了吗?”
“能能能。”江怀雅狗腿地搬开电脑,主动去开灯。
不曾想电源线横在地板上,她被绊了个正着。
膝盖“咚”地一声跪地,沙发那边黑黢黢的,像个沙包投进池水里,顿时看不见她人,黑暗中只有她齿间的抽气声隐隐约约从下方冒上来。
聂非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来扶她,而是去开灯。
落地台灯投下柔和的光源。
江怀雅呈跪地式趴在地上,勉强支起一条腿,像个阵亡前的武士,三分凄惨,七分坍台。
他这才过去搭了一把手,把人搀起来。
“慢、慢点……”江怀雅倒进沙发,痛得脸埋进真皮沙发里,“你家茶几下面居然不铺地毯。这地方我摔过八百遍了,第一次摔这么痛!”
聂非池帮她把电源线缠好,和摇摇欲坠的电脑一起在茶几上放稳,才回头看她。
不是很懂她这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八百遍的人为什么好意思怪地毯。
他蹲下去:“膝盖怎么样?”
“已碎。”
江怀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发现他一副要看看的表情,才撑坐起来,说:“没什么要紧,估计就俩乌青块的事。幸好这是秋天,不然就很难解释了……”
她这个动不动就讲黄段子的本领也是几十年如一日。
他还记得小时候,她觉得他大名如此道貌岸然,自己却逢人被叫小兔子,十分不公平,一定要给他也想出一个绰号。那时她已经相当有文化了,取绰号的路数是这样的——“非池中之鱼,那就是海里的鱼咯?你喜欢鲸鱼还是鲨鱼?”
“为什么都是这种大型动物?”
十四岁的江怀雅匪夷所思地瞪着他:“废话,男人怎么能说自己小?!”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年兴许还会窘迫,如今他已经可以平静地起身,倚坐在茶几边沿,面对着她:“你新家里家具买了么,茶几底下有没有铺地毯?”
“没买。”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连床都还没买呢。
“周末在水库玩多久?”
“就一个下午加晚上。久了那帮人也没空,都是大忙人。”
“那周日陪你去挑家具。”
“……哦。”
江怀雅都想不起来话题是怎么跳到这儿的。
等她回过味来的时候,周六已经到了。
晴日当空,数年难遇的天清气爽。她坐在聂非池的副驾,去接赵侃侃。
江怀雅还在琢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那档子事,不经意间跟他提:“赵侃侃,你还记得么?当年我排话剧那会儿,赵侃侃是编剧。”
她高中那会儿准备出国,参加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社会活动,好丰富简历。其中就有参加话剧大赛这一项,代表学校参赛,最后还拿了个国家级的银奖。
提起这事是因为,她觉得这样能凸显出赵侃侃的才华。
聂非池容色淡淡:“嗯。”
记得。
“她现在和我是同事。”
“嗯。”
“……”说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他向下一瞥,发现她的手总有意无意揉自己的膝盖,问:“还疼?”
“不疼了……”劳资紧张。
“嗯。”
这也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