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面的楚景远不顾非议将梅竹雪的手拉起来紧紧握着,倒是平日里随便惯了的梅竹雪有些不自在。
“呃,楚景远,又疼又尴尬,你是想达到这效果?”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被对方更是握紧,梅竹雪只得缴械投降,泄气般垂着肩,“你只是笑却不说话一定也是在抱怨我吧?”
“哦?朕有表现的如此明显吗?真是失礼,百姓都在看着,朕应该表现出国君的威严替你送行才对。”
“……”话是这么说着,可梅竹雪感受到的却只是手上传来更疼的感觉,这家伙明显是说一套做一套嘛,撇了撇嘴无奈道,“我知道我的决定很突然,也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可是这件事……”
“梅竹雪。”
楚景远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成功让梅竹雪说不下去,她知道他也在怨她,可是以他的立场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什么,他这一声低唤也是对自己的自责,“楚景远,你给我明理一些。”
“朕不够明理吗?若是如此,你以为今日还会站在这里接受大家的送行?”
“……你不能怪我。”
“朕何时说过你的不是?都有在尊重你的决定。”
“……你也不能怪自己。”
“……”
见这女子明了自己的心思,楚景远公式化的笑容终于松懈下来,满脸的宠溺与疼惜,更多的还是依依不舍,可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什么她回来就封她为妃的话,此刻依旧没有权利说出口。他输给了这女子的坚强,却输不起自己的心,明明可以不用让她有昨日那样的空闲时间留给六圣楼与阳星惜别,可是就连这种任性的话,他都说不出口,然而这女子却全不怪他。
“我做了桑菊凉茶是护眼的,储放在冰库里,太后从行宫回来就给她喝吧,还有小豆凉糕是养心解暑的,若是太后中暑症状还没好,给她吃这个,桃瑛知道放在哪里。”
这女人,临走还总想着别人。
“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你现在味觉恢复了一半,别人做的菜不用忍着不吃,我给御膳房留了好几种调好的酱料和食谱,只要按照我的菜单,你应该不会吐出来,糕点的话,宣王那里也留了些,想吃去找你皇弟。”
“……只有这些?”
“恩,只有这些。”
“……朕知道了。”略显失望的语气,楚景远的拇指不停磨着女子的手心,最终还是轻轻落了下去,就在即将分开之际,梅竹雪却轻声低喃一句,声音虽小,却清晰听进男子耳中,终是释然的笑起来。
会写信给他么。
他想要的又何止一封报平安的书信这么简单,只是此刻却也只能如此接受。
余光瞥一眼身后静静凝视他二人的男子,楚景远嘴角弯起,刻意将梅竹雪拉进了怀里,“那金簪就给你睹物思人吧。”
“……楚景远!”
这家伙又故意调侃她,真是受不了,枉费她刚刚还以为他是太舍不得而心情低落想要安慰他,看来不过还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一行告别之后,最终楚景远和阳星二人独自同她向前走了一段路算作送行,眼看着这路越走越远,楚若炎不禁汗颜的对身边嬉笑的巴娥说道,“皇姐,他们两个是在比谁送的远吗?”
“哈哈,皇兄还真是小孩子气,昨天一天坐立不安怕他们有什么进展,今日又来争这种无聊的事,直接把心事说出来不就好了。那个阳星也够固执的,这对君臣呐,真受不了他们。舒睿,你不去拦着吗?”
面对君主的举动,舒睿黑着脸只想快些回去,只含糊一句,“陛下他……是累糊涂了。”
如此,众人所见的,便是梅竹雪一路不知对他们摆了多少次手,走走又停下聊了多久才最终摆脱那二人所谓的送行,正式踏上寻觅神厨苗孤岚的旅途。
梅竹雪离开的第三日,皇帝开始抱病不上早朝,这一消息传到巴娥耳中不禁大笑起来。“皇兄生病?什么病?暑热吗?马上入秋,这秋老虎可真是来势凶猛呀。”
“不是,老太医也未查明,说是身体没什么毛病,就是精神上……”
“行了,下去吧。”咬下一口芙蓉糕,巴娥笑着回视一旁沉闷叹气的父王,“皇兄生病,我是不是该去探探病?”
“你这丫头,陛下病了就那么让你开心?”
“嘿嘿,父王您还不清楚皇兄,他那哪里是什么生病,只是心上人走了,心里不是滋味,相思成病还差不多。”
贤王自是明白圣上的意思,更是无奈的叹着,不过才三日,这往后日子若真如此继续下去,怕只会给乌邦义那派落下话柄,日后他若真想立梅竹雪为后只会更难,他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由着自己任性胡来。太后还在行宫未归,能主持得了大局的人不在,能让他听话的人更是没有。
“父王不必担心,我去宫里看看情况。”
“你去劝劝你皇兄叫他以大局为重。”
“遵命。”
这边巴娥答应的痛快,可进了宫却不是那么回事,眼见着楚若炎急匆匆往晴乾宫赶去,连忙喊住对方,“若炎,端着的是什么?”
“听说皇兄病了,我要去看他,已经让桃瑛去太医院抓些凝神的药了。”
“呵呵,不必那么慌张,上次伤风还不是精神的很。你皇兄才不是那么容易生病的人呢。”
“可上次是有那笨女人在,这次没人能给他煮粥什么的,我这才把那女人走前留的椰蓉糯米糍带去给他吃,有点味道的东西应该能让他精神些。”
瞥一眼楚若炎身后太监端着的东西巴娥眼前一亮,又是一笑神秘道,“正好,我陪你去。”
然而,当巴娥和宣王一同来到晴乾宫楚景远的房间时,不禁愣了愣,虽说巴娥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是真病,可此时在做的事也让人匪夷所思,“皇兄,你房间怎么这么乱。”
这哪里像是皇帝的房间,更像是被洗劫的受难场所,而房间的主人正坐在床边望着什么出神,衣衫也显得随意,就算真不是生病,现在看来也会让人觉得不正常。
提走凳子上的字画,巴娥一边坐下一边看着内室里的人调笑道,“皇兄,不会是想换寝宫吧?”
“……朕只是找些东西。”
“找东西?好端端的找什么东西?哦……我知道了,你在找梅竹雪留下的东西对不对?不过,据我所知,梅竹雪那丫头也没送你什么呀?皇兄的举动还是怪异的很吧。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
“朕何时说过是找梅竹雪留下的东西?不要故意套朕的话。”未来得及收拾的现场,楚景远自然不可能说他真正在做些什么,依然神色自若的整理一下交叠的衣领走到二人身边,“就你会贫嘴,朕装病的事你们知道就好了,可别到处去说。”
见楚景远也不掩饰,巴娥更是笑的轻巧,同楚若炎对视一眼,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糕点推到男子面前笑呵呵的用嘴指着那盘东西,“我们有什么好宣扬的,就算不说,满朝文武又不是傻子,你这病是轻是重他们心里还没数么,皇兄也不是真想骗过他们才连装装样子都不做吧,不过,若炎可是当真了,还特意给你送吃的过来。”
深知皇弟对自己的关心,楚景远温柔笑着看向楚若炎,对方不自然的别过头,“本,本王也不是信以为真,原本昨日还很健康,怎么可能说病就病,皇姐别说的我好像不会思考,拿糕点只是顺便而已。”
楚若炎依旧口是心非,此时梅竹雪的调侃换成巴娥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应付,只得拿起一块糯米糍低头安静吃着,好像之前说过担心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而楚景远当然也不会戳穿他的心意,跟着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咬过一半看着糕点内的馅料不禁微怔,却又苦笑一声吃下另一口。
注意到男子这一变化的巴娥自然不肯放过机会,她先跟着他们也拿起糕点吃过才明白刚刚这人的反应所谓何意,笑吟吟的点着盘子瞧着对方,“都说鸟有相思鸟,树有相思树,豆有相思豆,这海红豆红而发亮,从不褪色,像一粒心形的红石,它的红色由边缘向内部逐步加深的,最里面特别艳红的部分又呈心形,真是大心套小心,心心相印。梅竹雪那丫头连走了都对皇兄表明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