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都来吧,芳霄阁开门迎宾,热烈欢迎。”
“阳星是否介意我等出席?”对梅竹雪微微浅笑,楚景远复又看向身边的人问道。
一阵视线交流,阳星垂下眼眸恭敬道,“臣不敢。”
就这样,原本只是一顿小众宴食却变成了大众皇族聚会,梅竹雪望着这围桌而坐的四个人心里暗自叹着,巴娥来就不算什么了,楚若炎竟然也跟着凑热闹,还叫来了桃瑛。
“唉……”
哀叹声脱口而出,对坐在她对面的楚景远努嘴瞪眼一番,便闷头吃起来,期间想要拿起醋瓶倒蒸猪头的蘸酱,不想握在了另一双手上,抬眼望去,阳星正尴尬的看向自己,而梅竹雪也一时发懵不知如何动作,倒是对面传来一声轻咳惊醒二人,才都收了手。
“朕也想要醋酱。”
“哦……你先用。”读不懂楚景远那复杂的目光,梅竹雪呆呆的递过去,指尖碰触的瞬间感受到对方冰凉的触感,心里一惊望着那蹙眉的男子又是不知所措。
搞什么,那样看着她干嘛?是他自己说想要醋酱的。
正寻思间,另一边的座位传来叮当的声音,原来是楚若炎不小心在夹蜜饯核桃馅饼时手不稳掉进了盛燕窝的碗里,刚好给了梅竹雪转移心思的机会。
“哈哈,我们王爷果然还是小孩子啊,连筷子都还不会拿。”说着便拿起绢帕替他擦起溅在身上和脸上的汤汁。
楚若炎脸红着躲避着,还不停的狡辩,“少罗嗦,本王才不是孩子,是你那饼太不好夹。”
“是是,我的错,别乱动,擦不好可就变成花脸王爷了哦。”
“……那你就快点,真是的。”
楚若炎安静的任由对方照顾着,宠溺的目光让他显得不自在,而另一边楚景远却突然放下筷子,这突然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巴娥见身旁的男子面色十分难看,便好心的问道,“皇兄,可是吃的不舒服了?”
“不是,朕饱了,先回宫了。”
“咦?等一下,楚景远……”
这变化更是让梅竹雪摸不清头脑,平日里就算他吃着觉得苦也都会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今日是怎么回事,吃一半就不吃了,难道真是不合胃口?明明御膳房那会儿还没见他有这么大的脾气。
“他怎么了?”太监喊着摆驾回宫的声音还没有消散,芳霄阁的院落内却是另一种气氛,面对梅竹雪的疑问,巴娥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是她没看错的话她皇兄应该是嫉妒了,可这话自是不能当着阳星的面说出来,也就沉默着。
而楚若炎虽没看出什么,却还是不忘笑话梅竹雪,“哼,自以为是的结果就是被抛弃吧,皇兄怎么可能对你一直都那么好,不过今日的菜本王吃着还算好吃,小顺子,把那蜜饯核桃馅饼和蓝莓冰霜给本王带走。”
吩咐完身后的太监,楚若炎站起身,“本王累了,要回去了,桃瑛,我送你。”
“……恩。”一直沉默着的小女孩也跟着站起身,走到梅竹雪身边时,拽了拽她的裙角抬头轻声道,“姐姐的菜好吃,陛下喜欢,只是不开心。”
“呃……恩,呵呵,我知道呀,小桃瑛不必担心。”
目送他们离开,巴娥也站了起来,先是看一眼仍然留在这里的阳星,复又走到梅竹雪身边拍着她,“今日月亮看不到啊。”
“巴娥,别笑话我了。”
“呵呵,明天我再来找你,今日早点休息吧,阳星也辛苦了。”
“阳星,你顺路送送郡主吧。”
男子刚想说什么,见梅竹雪一脸苦笑,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一声,见女子如此不会察言观色,巴娥也只是无奈的心里暗叹,一边为阳星这苦情男子默哀,一边又保持着沉默,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向着自己皇兄的人,也不好在此时推波助澜些什么。
偌大的院子里此时只剩下梅竹雪一人,她看着桌上吃到一半的菜肴叹着趴在桌上,寻思了一阵又起身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真是浪费,这么好吃的一品虾都给我剩下,楚景远那个笨蛋。”
一点一点拨开虾壳,将一粒粒虾肉放进蘸酱里又全部送进嘴里,梅竹雪嘟囔了许久却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发呆,想到那人走出去的样子,不禁烦乱的抓了抓头发,“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欠你的。”
这么随口抱怨一句,梅竹雪猛的站起身,重新回到房间里换上厨师服又赶回御膳房,许久之后端着一盘盖着盖的东西急匆匆往晴乾宫走去,对太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推开楚景远房间的门,见屋里点着灯,内室却没有人,在看向书桌那边也是无人,挪动了脚步,才看到卷帘遮挡的位置,楚景远一人独自坐贴着墙站在书桌旁静静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听到了声音转回头便看到女子对他微笑的样子,而他却依旧没有理会,继续望着天空。
见男子对自己不搭不理,梅竹雪有些气不过,自己好心又去给他做了夜宵,这人给点表情行不行,还是平时那魅笑的感觉迷人。
“喂,不欢迎我啊?”
“你不是应该在陪着他们。”
“……还说呢,因为你离席,所有人都走光了。”虽然阳星是自己劝走的,不过实质也没什么差别。
梅竹雪撇撇嘴走到书桌前,“看什么呢?今天多云,也没有月亮”
“是啊,因为没有月亮,心也好像乐不起来的样子。”
“呃,你不用这么感慨吧,跟得了绝症似的。”
“……朕看起来很惆怅?”楚景远转回头,望着女子的表情总算有些温柔,今日的心情因她的举动而牵引着,揪痛着,他都不知该如何发泄才好,想要贴近她,又怕吓到她,却只能看着她和别人亲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如此魂牵梦绕,若是巴兰知道一定笑死他。
巴兰……是啊,她一定会笑他。就如那一次在御花园……
“殿下若是真心爱上一个女子那还了得?”花丛中正在撷花的女子望着亭内静坐的男子微笑着说道。
楚景远惬意的拄着头回视对方,不置可否的反问,“为何突然如此说?本王看起来难道不似朝秦暮楚之人?你对本王未免太过自信,他日若是后宫三千,你这正宫娘娘可如何不嫉妒?”
女子并不因他的话而生气,只拾了玫瑰走近对方,“呵呵,殿下可真会开玩笑,当初可还告诉我弱水三千独饮一瓢的话,更何况,殿下真用了心的女人,又岂会让她饱受相思之苦,你可意外是个痴情种呢。不过到时别太用情吓跑了对方。我可不替你解围。”
接过女子递过的玫瑰在鼻尖闻了闻,楚景远笑比花娇,这女子如此了解他,真是让他觉得欣慰,“世上知孤之人,除了舒睿和巴娥,怕就只有你了,这样不觉得不公吗?即将嫁给的人却并不是最爱你的人。”
“……世上不公之事本就很多,难道还要每件事都去计较?殿下未必最是爱我,可也不是不爱,我也未必最爱陛下,可终究是爱着的,如此,至少日后吵起来也好有借口得以不那么介怀不是吗?”
面前女子温婉的话语说动楚景远的心,他看尽她的知书达礼,感受她的温柔体贴,如此佳人必然会成为万众信服的后宫之首,他也就安心了,“巴兰,本王能与你偕老真是受之有愧。”
“呵呵,那就尽快找个最爱的人来问心无愧吧,到时我可能还轻松一些。”
“……怕只怕找到那朵真正的玫瑰时,却先被刺伤了自己。”
凝着手里的玫瑰,楚景远的话说的无意,却没想到如今则真印证了当日的预言,眼前的女子,带刺的玫瑰,想要接近必然要先伤了自己才行啊。可若剪了她的刺,便不会那么妖娆动人让他日夜难忘。
“楚景远,喂,楚景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男子迟迟没有回应,梅竹雪不免有些着急,他像是在看着她,可那目光却比平日更加深邃而不可测,抓不住,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反倒自己更加烦躁。
“恩?你说了什么?”
“果然没有在听,你今天真是奇怪,突然逗我共浴,就不说什么了,自己要来我那吃饭吧,结果还先离席,怎样你才满足啊?”
“……是啊,怎样才能满足,因为不满足,才会这么摇摆不定。”
没有察觉对方的心思,梅竹雪侧头凑近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既然来了,可是做了吃的过来?”
“嘁,就知道你只想着吃,我怕你刚刚那桌菜不合胃口,所以做了点清新的菜。”见对方总算表情随意一些,梅竹雪也来了精神,紧忙打开盖子介绍道,“梅酱烧鸭,取重草鸭一只,去脏洗净,将密制的烧酱抹在鸭肚内,烫皮吹干,挂炉烤熟。再配上冰花酸梅酱做跟碟。吃起来酸甜适口、酥脆细腻。梅子是六月份收获的,我还取了些酿成梅子酒,口味都很原始新鲜。”
“梅酒?”
“是啊,上次你说喜欢喝这种酒嘛,那个时候的太酸,现在你能尝出点这种味道,所以我又做了调适,你再尝尝。”
女子热心的为他夹起一块鸭子沾了酱递到他的面前,楚景远看着笑容灿烂的面容,心又一次暖起来,她总是有这种魔力,让人一见倾心。
“朕今日吃的醋可真是不少。”
“恩?”
“没什么。”淡然一笑掩去心中滋味,梅酒的酸意在口中散开,却不再苦涩。
御花园,阳光穿透于缝隙的气息,舒倘,漫长,凉亭中传来女子频频的笑声,笑声间歇被打断,复又传开,原来是巴娥掩嘴笑着身旁的人,她见过别扭的相恋,却没见过他们如此的自找别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抢过对方欲塞进嘴里的苹果馅饼,梅竹雪没好气的抱怨,“笑,笑,笑,从咱俩坐到这你就一直在笑,指着这笑话活下半辈子吗?”也不是那么好笑的事情,她不过是把昨晚散局之后的事同这人讲了一遍,结果她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