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孟家,一个两进的宅子里,院子里一东一西长了两个果树,最粗的枝干上被架了粗麻绳,麻绳上吊满了死猪。
吴元思带着人走进去,一股刺鼻的异味挡不住的钻进鼻孔,他看了看那排猪,忍不住皱起了眉。
此时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妇人,穿红戴绿的,衣着很是鲜艳却媚俗不堪,头上别满了不伦不类的金钗子,一手串了两个玉镯,走起路来浑身上下叮当响。她颧骨很高,额头窄,小眼睛塌鼻梁,嘴唇薄的很,一副刻薄的长相,肤色蜡黄,脸颊搽了夸张的红色腮红。
她一掀帘子就看到了陌生人,眼睛一瞪吊起来老高,嗓门更是泼天大:“你们是哪里来的!进我家做什么!”
吴元思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不愿多废话,给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也不拖磨,二话不说几步上前便拔刀架在了妇人脖子上。
那妇人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声音抖起来,声调却还是老高:“你们……你们可知我是谁!我家可是甄家的亲戚!”
她这么一嚎,里头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肥头大耳满脸横肉,身上虽穿着锦袍却油腻腻的,满脸的不耐,一把推开那碍事的猪肉,骂道:“你这死婆娘一大早又叫什么!”
他抬眼一看,见到自己不小的院子里围堵着几个黑衣人,为首的男子一袭黑袍站在中间,那气势一见便知不简单,而他嘴里方才骂着的妻子正在刀下瑟瑟发抖。
孟大勇倒抽了一口气,怒火高涨,当下便说出了和妇人一样的说辞:“你可知我是谁!甄家你可曾听过?你是哪家的,速速报上名来!”
又一个黑衣人上前,按着刀柄狠狠敲在了孟大勇的膝盖上,孟大勇一个不防猛然跪在地上,溅起四周一下片尘土。他又不知从哪找了石头,硬塞着塞进了孟大勇嘴中,孟大勇呜呜的发声说不出话来。
吴元思跟在方赫显身边久了,行事风格也跟着学了几成,更何况这屠户的家中实在难闻,他不愿久留,自然只好用这种不太友善的方式速战速决。
他顿了顿,开口:“今日前来是与孟老爷有事相商,只是事关我家主子,还望孟老爷一定要保密。”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孟大勇一眼。
孟大勇如何不知此人不好惹?现在不求饶服软还等何时?甄家在这时候可不好用,别等不得他去了甄府同妹妹求救,就已命丧与此。
他转了转眼珠,也不管自己婆娘,猛地点头。
吴元思本就长得阴沉,笑起来的时候比不笑更令人瘆得慌,见孟大勇如此配合,他笑了笑,说道:“把人放开,我们进屋说话,你们几个怎的如此不守礼节?把孟老爷吓坏了还如何谈事?”
那黑衣人手上一使力,就把孟大勇口中的石头取了出来,接着便要伸手拉他起来,孟大勇打了个哆嗦,陪着笑和说道:“多谢官爷了。”
说完便在一旁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方才那石子伤了舌头,说话都带痛。
孟姨娘这几天心烦的紧,一则兄长迟迟不送侄女进府,她几番催促,各种理由推拒不说,兄长还反倒摆起了架子,她又送了几匣子银两过去孟大勇才松了口。
不怪她气的急,那嫁到甄家来是天大的好事,兄长偏就叫那眼皮子浅的嫂子吹了枕边风,说什么就这么一个女儿,养了好些年也是当个宝贝的,如何能这么轻易就做了旁人妾?要做也是正头娘子才对。
孟姨娘气的吐了血,她在甄家二十年,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来也做不得正房,一个屠户家的侄女更是何德何能?别说她家什么都算不得,甄家的子弟公主都争抢着尚!说的再远些,嫁到甄家来等于同皇室攀了亲,这是什么样的人家?选媳妇恨不得比之皇帝选妃的架势,就是排到八百辈子后也轮不到侄女啊!
果真是杀猪太多叫猪油蒙了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叫人来传?真真是可笑至极,她气过去了也明白了,大嫂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想攥着这个机会多拿些钱罢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竟就肖想起了聘礼!
果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以为这事是她孟莹莹求着兄嫂卖女,以巩固自己在甄府的地位?那收益更多的难不成不是兄嫂了?若能成功做了甄朗云的妾,几百两的银子可堪提?
万事糊涂,大事上更糊涂!竟借着这样的机会拿捏起她来了,可笑!即便不因着这个,他孟家在这么些年在她这里得了多少好处!便是她什么都不提,为了报答她的提携,拿个没用的女儿来帮帮自己小姑子和妹妹也是应该的!
这样好的事不说上赶着来,反倒摆谱了。若不是现在不便把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她非得亲自回一趟孟家说道说道!以为生了个有个容貌的女儿就了不得了,留到现在不说人家,她嫂子还准备嫁什么样的泼天富贵人家?
肖嬷嬷惯会说好话,兄嫂的态度传到她这里不知被折了几倍,若不是她觉得事情不对,换了柔云去说道,还不知道有这么些个事呢!
正气的不行了,肖嬷嬷却眯着眼进来了,孟姨娘现在最见不得她,这老虔婆精明的紧,当下便没好气道:“有事便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