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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妩不免奇怪。
季兰绮神色严肃地道:“得让他明白轻重,有些话我说更合适。”
“好。那你长话短说,我在门内等你。”钟离妩进门之前,唤来跟车的小鹤,让他多加留神,若是出了意外,一定要及时告诉她。
季兰绮举步走向伍洪文,“借一步说话。”
伍洪文颔首一笑,随着她走到路旁的树荫下。
季兰绮开门见山,“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会来这里?赌坊离你的住处、店铺都不近,而且你很少来赌。”
伍洪文倒也坦诚,“夫人与我平日都很留意令姐的行踪。听闻她要来赌坊,我就过来凑凑热闹。”
季兰绮问道:“是你的意思,还是我养母的意思?”
“兼而有之。”伍洪文温声解释道,“令姐与你的美名已经传扬开来。我与你们同为南楚人,去客栈拜访或是寻机相见,都在情理之中吧?”
“但愿你做事始终都能合情合理。”季兰绮似笑非笑,“我虽然只远远地见过你两次,但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不要做让我姐姐不悦的事,不然的话,我会让你颜面扫地。”
“怎么会。”伍洪文笑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包括别人要你娶一名女子?”
她的语气已经有些咄咄逼人,可见并不认可他的品行。伍洪文也不恼,“那件事,我自然不敢强求,要看令姐的意思。”
“你知道就好。”季兰绮颔首一笑,微声道,“其实,该尊称你一声文公子,但又不是在南楚,身份并不重要。”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即便是在南楚,亦是隐姓埋名。”
“我晓得,各有各的不得已,唯求日后能够相互体谅。”季兰绮牵唇微笑,“但我不明白一件事——我姐姐的家族之中,没人与文家的人交好——我养母撒谎也就算了,你日后可别效法这样的行径。”
“……”伍洪文苦笑,“你放心,我没有欺骗你姐姐的心思。只是之前并不知道,你们姐妹与夫人的关系都是这样——”都是这样的恶劣。她们根本就是毫不留情地拆季萱的台。
“事有轻重,关乎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岂可由着你们儿戏。”
“是这个道理。”伍洪文笑道,“你们姐妹还是这样,你负责出面与人摆道理论轻重,她负责出手教训人。要是这样看,你倒像是能当她的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季兰绮对他的言辞很是不悦,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只是不想让姐姐与养母为了一些小事生出不快。再者学艺不精,十个我相加,也比不得姐姐的身手。种种相加,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尽量帮她避免一些无聊的是非。真有个什么事,都是姐姐护着我。”
这样的维护,足见姐妹情深——这是他以前不曾料到的。伍洪文由衷地道:“是我失言了。”
“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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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是三层的小楼,里面是回字形格局。
大堂供散客推牌九或用骰子玩儿双陆、赌大小,设有几张极为宽大的花梨木长案。
向上望去,便可看到二楼、三楼的走廊。上面两层楼是雅间,供选定对家或同好的人清清静静地赌,若有雅兴,还能请青楼女子来弹琴唱曲。
这一晚,钟离妩见到了傅先生。
傅先生三十多岁,穿着广袖长袍,气质儒雅谦和,笑容温煦,是那种让人感觉很亲切的人。
傅家历代的男子都是自幼习武,所以,傅先生只是看起来是个文人。
傅先生膝下一子一女,长子今年十二,长女九岁;他还有三个胞弟,俱已娶妻生子。
傅家门风正,男子从不纳妾。
岛上女子出嫁之后,能被人们尊称一声夫人的不多,而嫁入傅家的四名女子,得到这尊称只是最根本的一个益处。
季兰绮与傅四夫人还算投缘,后者偶尔得了闲,会去归云客栈找前者叙谈一阵子。
——这些都是季兰绮在路上告诉钟离妩的。
先有秦良在信件里的细说,再有兰绮补充的一些消息,加之傅先生又与景林很有些交情,便让钟离妩对傅家颇有好感。
其次,她见到了赌坊的余老板。
她一见到这人,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又白又胖、心宽体胖之类的词语。他是胖的很匀称的那种人,笑起来显得很和善、憨厚。
又是一个人不可貌相的典型。憨厚的人可干不了赌坊这种赚黑心钱的营生。
除了这个人,钟离妩比较注意的是在大堂巡视的打手。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根二尺来长的铁管,一定是可以旋开来的,但里面是利器还是暗器呢?——准确来说,她感兴趣的是这个。
这期间,景林与几个熟识的人在二楼雅间豪赌。钟离妩、季兰绮则跟在简让身边,在大厅里边跟着他见识不同的赌的方式,只是两个人天生对这些不感兴趣,看过、听过的转头就忘,会的还是只有赌大小。
伍洪文从始至终没有露面。
戌时左右,钟离妩输了五两银子,却帮季兰绮赢了七十多两。算总账的话,是赢了。
姐妹两个的目的只是来看看花红热闹,明日钟离妩又要早起出门,自是见好就收。
简让却被一个赌徒缠上了——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赢了那个人几十个金条。原本那个人也能愿赌服输,偏生简让做事气人,转手就把金条打发了赌坊里的伙计、打手。
换谁也得记仇。
钟离妩见这情形,就道:“你忙你的,我和二妹先回去。”
简让不想落人话柄,思忖后道:“也行。你们坐先生那辆马车回去。”
季兰绮先一步应声:“好啊。”随即低声对钟离妩道,“岛上敢开罪我们的人,比比皆是,却没有敢开罪先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