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圣旨一下,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平稳下来的朝堂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
众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惊了个目瞪口呆, 然而惊诧之下回头一算才发现,去岁陛下就及笄了!只是不巧赶上延平帝驾崩, 好端端的笄礼也给生生耽误了, 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这一茬。
女子及笄与男子及冠一般, 都代表着成年,谈婚论嫁便也算不得早了。
震惊过后, 大臣们迅速的就接受了皇帝陛下要大婚这件事——血脉传承总是重要的, 尤其是在如今皇室血脉单薄,皇帝陛下这一代只她一点血脉了, 先帝也没能留下个子嗣的前提下。
然而皇帝的婚事不可耽搁,但皇夫的人选却不是众人能够接受的。且不说有多少人自楚翊登基起,就盘算着将自家子嗣送入宫中争那皇夫之位,就算是没有这些私心, 如张丞相之流对于程子安都是不看好的。并不是看不上程子安的人品本事,只她父亲那一条, 就算断绝了她所有的前程。
果然, 楚翊的圣旨一下, 早先对程子安还不闻不问的众臣,便开始有志一同的攻讦起她来了。说来说去只有一点:程子安的父亲程潜叛国,而且如今在燕国身居高位,焉知他不会因此怀有异心?
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说,听得人耳朵都要生茧了,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便足够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了。饶是楚翊早有准备,在看到御书房里那一堆劝谏的奏折时,也是气得忍不住摔了茶盏。
精致的茶盏摔落在地上,一声脆响之后,立时四分五裂。
满室的宫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出,却有人在这时踏步走了进来,然后脚步在那堆碎瓷边略顿了顿。
楚翊一抬头便看见了走进来的程子安,气愤的神色稍缓:“子安,你怎么来了?”
程子安的眼中带着些无奈:“成婚又不是你一个人,我怎么能不来?”她说着略微一顿,又道:“圣旨来得太突然,祖母都吓了一跳。”然后,原本门可罗雀的程家就变得门庭若市了。
楚翊闻言眨眨眼,之前的气势瞬间萎了。这几个月来她忙碌太过,有些忽略了程子安,又因为李霖来求赐婚的事想一出是一出,压根没和程子安商量就下了那样一道圣旨……不说程家受了多少惊吓,如今程子安被人这般攻讦,也是因为她顾虑不周的缘故。
“我……”楚翊想要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憋了半天才憋出句:“成婚的事交给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置妥当的。”
程子安没说什么,她缓步走到楚翊身边,然后挨着她坐下了。
一旁伺候的安义很有眼色的冲着宫人们招了招手,然后一室的宫人便都跟着他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屋子里便只剩下楚翊和程子安两人了。
楚翊看得出来,程子安今日的情绪不怎么好,她大约也能猜出原因,便牵了她的手道:“怎么了,我们要成亲了,你这么不高兴?还有啊,之前几个月太忙,我忘了下旨,你也不提醒我,成亲的事你是不是都不着急的啊?!”
程子安这几天心情确实不佳,她身在宫外,所见所闻比起在宫里只看到奏折的楚翊更多。自楚翊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有惯爱逢迎拍马的便开始往程家跑,也有看不惯程潜叛国的跑去程家大门外谩骂,还有人觉得她无才无德以色侍君的,说得更是难听,连坊间都尽是些流言蜚语。
婚姻虽是大事,本也不过牵扯到两个人亦或者是两个家族,可就因为楚翊身份的缘故,却又平添了太多的阻力。程子安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面对这些时,却仍旧做不到心如止水,忍不住就想来问问楚翊:“阿楚,满朝文武都反对这桩婚事,赐婚的事已是满城风雨……”
不等程子安说完,楚翊便拽紧了她的手,臭着脸皱眉道:“怎么,你想反悔了?!”
程子安哑然,然后突然就笑了,那笑不若往日的轻浅,反倒甚是开怀。
楚翊被笑得莫名其妙,连美人都顾不得欣赏了,正想开口问,便觉得肩上略微一沉。却是程子安突然靠了过来,将额头抵在了楚翊的肩上,尚且稚嫩的肩膀,却莫名让人觉得坚定和心安。
她忘了,楚翊的性子是那样的骄傲又执拗,区区一点阻碍,她又怎会放在心上?!只要她的心不变,那么就没人能阻止她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