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深, 燕军大营的火燃起来的时候, 正是人疲惫困乏之时。
今日两军休战, 燕军占着优势楚军又困在城中出不来,于是整个军营都透着一股懈怠, 就连夜里值守的士卒也少了几分警醒。火烧起来的时候, 并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火苗借着火油和夜风相助变成大火,照亮了整片营帐, 那些正在打盹的士卒们才反应过来。
先烧起来的是马厩, 军中的战马不比寻常,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寻常的动静也不可能让战马受惊,不过动物天生就惧火,在大火烧到皮毛之后这些战马自然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已经起火的马厩里,等着被活生生的烧死了。
很快, 战马冲出了马厩,因为数量众多彼此推攘拥挤, 很快便冲破了营帐。如今正是深夜, 营帐里还有士卒酣睡, 很多人刚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便见着战马冲踏而来,根本不及反应就被踩死在了马蹄下,临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好了,马厩着火了, 战马受惊了!”黑夜里,有值守的士卒惊呼出声,大批人马冲向了马厩的方向想要救火。然而冲出来的战马来势汹汹,这时候也根本控制不住,在这样的冲撞下根本没人能靠近马厩。
这动静实在太大,很快便将附近营帐里的人都惊了起来。有警醒的人担心这是有敌袭,便穿戴起了战甲,但更多的人却根本没想过龟缩在燕阳城里的楚军会派人来夜袭,因此穿着单薄的中衣就匆匆的跑了出去,见着有受惊的战马跑过,二话不说就冲上去驯服。
管理这一片营帐的将军出现得稍迟,他出现时,粮仓那边的大火也已经燃了起来。早先因为战马受惊时没有伴随着袭营的喊杀声,因此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夜袭,可此时粮仓和马厩同时起火,又如何还能瞒过人的眼睛?
这将军站在营前,一看这几处着火点就知道不好,张开口正准备喊话,一只羽箭突兀而至,正正的插在了他的喉间!
要喊的话再也出不了口了,将军捂着脖子双目圆瞪的倒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有士卒终于反应过来,替将军喊完了未出口的话:“敌袭,有敌袭!”
战事方起,将领已失,燕军虽然已经惊醒,却没了指挥之人,一时间乱做一团。吵嚷中,各家长官的喊话被淹没了,这场混乱好半晌没能镇定平复,只有少数人第一时间冲回了营帐去取战甲刀兵。
程子安穿着一身燕军的军服,她把长弓背回背上之后便翻身上了战马——这一行人已经全部换上了敌军的衣服,刚才趁乱收服了不少战马,因着那会儿驯服战马的人很多,这并不起眼,也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派去放火的人大多已经趁乱退回来了,程子安从怀中扯出一条白巾围在了脖子上,身后众人见状也同她一般做法。这是在楚翊下令开城之后,他们约定的标识,无论这一行人作何打扮,这条在黑暗中极为显眼的白巾便是标志,遇上之后楚军不会攻击。
做过标识,一行人全部翻身上马,然后在程子安的一声令下如一柄尖刀一般插入了混乱的敌营中。
挥刀劈砍,纵马践踏,一时间这一行人所向披靡。
程子安并不恋战,她知道自己这一行人人数实在太少,若是等到燕军真的反应过来,陷在敌营中就根本没有退路可言了。就像之前说的,她并不是来送死的,所以这一支冲入敌营中之后,只是痛痛快快的杀了一个来回,然后便在燕军彻底反应过来之前骑着马跑了。
有附近尚未被波及的燕军派了人马来追,但更多的人却是去灭火和收拢驯服受惊的战马。程子安他们更不怜惜身下的战马,反正不是自己的,鞭子不够就直接上刀子,只管催促着战马发足狂奔。
燕阳城那边的反应也很快,楚翊早就下令整军待发了,等见到燕军大营那边火气,城门打开之后一队队兵马就从城中鱼贯而出,直奔燕军大营。
程子安他们还没跑出三五里路,便见到了楚军那边一长串的火光,她当下便是朗然一笑:“援军来了,诸位可敢随我杀回去?!”
这一行人原本以为九死一生,但随着程子安折腾到现在,还在敌营中杀了一个来回,损失也不足百人。又因之前那砍瓜切菜般的一次冲杀,众人心中的热血尚未平息,此番正是激动的时候,闻言便是轰然应道:“杀回去!”
于是一行人调转马头,挥舞着战刀就冲着身后追击的燕军队伍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