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带着宁雅郡主走了,楚翊却是留在了重华殿。
程子安和李霖被打发走了,楚翊跟着太子殿下再次去了书房。等到把侍立的宫人们都打发走了之后,她便忍不住开口问道:“皇兄,齐王突然进宫,还特地来找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太子殿下摆摆手,招呼楚翊在一旁坐了,又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才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宁雅已经及笄了,齐王叔想在京城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罢了。”
楚翊闻言眉头微蹙,忍不住疑惑:“只是为了此事吗?那他应当先把人看好了,再去求父皇赐婚才是,怎的找到皇兄你这里来了?”
太子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了个颇有深意的笑:“他说,他久不在京城,不知哪家公子人品才干更好,便想求我帮忙参谋参谋。”
楚翊看着太子殿下的笑,突然间便明白了,忍不住冷嗤了一声:“齐王叔不是向来自傲吗?何时也有了这般心机,连自家女儿的亲事也要利用一回?”
成年的太子向来是帝王所倚重,却又暗自防备的对象。儿子成年了,有了主见和野心,也到了可以继承家业的时候,但父亲却还不想放手,于是便会防备,便会打压,便会责难,甚至会因为一些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父子离心。
楚昭和老皇帝这一对父子大约是例外,因为之前所有的皇嗣都夭折了,太子便是他唯一的儿子。而这个唯一的儿子还自幼体弱多病,时时都可能夭折,那么他此刻的优秀便不会引得老皇帝防备。反而老皇帝会在骄傲的同时,更觉得心疼和珍惜。
这样的感情从幼时到成年再到如今,即便是有了楚翊的出现,也不曾分去老皇帝半点儿宠爱。但是这两年太子的身体在许泽的调理下渐渐地有了好转,他于政事上更有作为了,他的贤名声名远播,于是便有人觉得,老皇帝该防备他了,也想要弄一出父子离心来。
楚翊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她知道,老皇帝对太子有多在意。而潜意识里,她也觉得老皇帝时日无多了,这出父子离心就算真成了,估计也不会带来什么后果。
兄妹俩没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倒是太子轻笑着问道:“阿翊今日心情不好吗?我看你与宁雅出去一趟之后,回来时的脸色可不是很好呢。”
楚翊撇撇嘴,面对兄长也不隐瞒:“昨日我与子安他们出去时,在郊外就遇见了张琦和宁雅,后来在张琦那里听说宁雅此次进京就是为了议亲的,于是今日便和她聊了聊。我问她觉得子安和李霖怎样,她居然还嫌弃!”
太子原本也猜着了一点儿,此刻脸上的笑意便是更深了:“阿翊是觉得她看不上子安,所以生气?可是她如果真看上了,你恐怕要更生气吧?”
楚翊并不否认,可仍旧觉得不高兴。她自傲,便觉得自己看上的都是千好万好,旁人看不上何止是没眼光,更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太子殿下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郑重了些:“父皇不喜欢程家,就算我替子安说过好话,他似乎也没有听进去。你们将来如何,实在难说,不过如今你就不要再拿子安到宁雅面前去试探了,我知道你的用意,可宁雅看子安与齐王看他可不同。程家原本沉寂,说不得你这一试探,才是真的将子安放到了他们眼中。”
楚翊一愣,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宁雅的那一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和她不同,她从未考虑过老皇帝的看法,但宁雅的婚事却是掌握在齐王手中的。齐王若是看中了程子安,那么宁雅即便看不上,这婚事也由不得她多说什么。
“子安她家早已没落,齐王应该看不上的吧?”楚翊皱着眉,有些后悔之前的试探了。
太子殿下却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程家啊,就算朝堂军营中再无一个程家人,便只凭着程远的名号,也足以收拢一片人心军心。更何况程子安此人,也非泛泛。”
能得太子殿下这样一句评价,楚翊也有些与有荣焉。她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却又在下一刻想到了更多——除了程家的威名之外,程子安本人在京城的世家圈子里也不是声名不显的,若是齐王听到了她的名声,会不会起更多的心思?比如说,招她做了女婿,然后让她在藩地练兵……
楚翊的心头有些发沉,脸上也不自觉的阴沉了下来。她可从来没忘记过齐王前世起兵谋反的事,那么一个将门出身,兵马娴熟的女婿,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太子却在此时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莫想太多,子安既是你看中的人,那么就算齐王有心想求,皇兄也会为你挡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