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当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怀疑自家的猫。
然而等她打发走了李霖,回到自己的卧房看到床上正呼呼大睡的猫崽儿,却又觉得头疼了——这圣旨来得太快太突然,她前两日才刚决定托褚京墨把猫带进宫里继续照顾,谁知还没等到对方休沐,她就得先进宫了。而且连唯一可以暂时托付的李霖也被宣召入宫了,那猫崽儿该怎么办啊?
皇宫里的楚翊也在想猫崽儿该怎么办,她那亲爹太坑,活生生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从龙腾殿里回去之后,楚翊先是把太子殿下送的那份儿名册找出来匆匆翻看了一遍,没想到太子倒真是细心,她还真在册子里翻到了程捷和李霖的名字。而且看那两个名字下长长的一段评价也知道,他其实是比较看好这两人的,于是心下稍安。
然后很快,楚翊和程子安一样,开始烦恼起了猫崽儿的问题——老皇帝圣旨一下,程子安他们明天就得进宫,匆忙之下程子安找不到人托付,不会真把猫崽儿丢出去自生自灭吧?
刚知道可能要入宫当伴读时,程子安是起过这样的念头的,楚翊不得不为猫身的未来担心。她背着手在宫里来回踱步,却不得不承认身在皇宫中的自己鞭长莫及,而正当此时,张岱进来了:“殿下,褚医官来请脉了。”
褚京墨?楚翊凝眸沉思了一秒,随即便收敛了神色,挥挥手道:“请她进来吧。”
褚京墨拎着个小药箱走了进来,如往常一般替楚翊诊了脉。只是诊过脉之后,皇女殿下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任她离去,反而问道:“京墨这些天在宫中过得可还习惯?”
自上次求褚京墨出面求许泽进宫喊过一声“京墨”之后,楚翊便一直这样称呼她,倒不是她觉得两人有多亲近了,只是既不讨厌她,也不愿意让人觉得她过河拆桥。
褚京墨闻言,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进宫已经半月有余了,此时再问这话显然便只是个由头——她垂下眼睑,淡淡回道:“殿下有所吩咐,文德殿与太医院都与臣方便,臣乐得其中自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楚翊端过桌案上的茶盏,拇指轻轻地在杯口摩挲,试探着问:“那你,可曾想家?”
闻弦歌而知雅意,褚京墨本是个聪慧之人,她虽然不明白皇女有什么目的,但该怎么回话她还是知道的。于是她故作迟疑了一番,才道:“想家倒是还好,除夕才回去过。只是上次出宫时臣本准备带些惯用的东西进宫,谁知年节忙乱,倒是忘记带来了。”
褚姑娘配合的好,楚翊便也有机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当下便道:“惯用之物是不好替换,要不,我让张岱去安排,你再出宫一趟去取来?”
殿下还真是想让自己出宫?!
褚京墨有些惊讶,也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自己这两日其实也是想回家一趟的。她的房间里还养着个伤患,揽月阁里备着的药材虽多,却大多不是用来医治外伤的,再加上太子遇刺一事尚未尘埃落定,她更不敢去太医院寻外伤药,如今金疮药已不够用了。
两相得宜的事,褚京墨自然也不准备推拒,她对楚翊道了谢,又扭头冲着侍立在一旁的张岱点头致谢:“如此,便劳烦张公公了。”
张岱总觉得这两人在打哑谜,但他跟着刘喜学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不该知道的别问”这个道理。他也不多问什么,客客气气的应下之后,就自去安排了。
这事儿并不算麻烦,女医官与御医一样本是内臣,不当值的时候其实都是可以回家去住的。只是褚京墨做这女医官便是为了常驻麟趾殿,时时都算当值,是以才一直留在宫中。
等到张岱走了,楚翊的寝宫之中便也只剩了几个小宫女,她随意的将几人打发走了。之后也不等她开口,褚京墨便先问道:“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楚翊依旧抱着那茶盏摩挲,一时间还没想好要怎样把褚京墨引去程家,或者让程子安知道她出宫了,主动带着猫崽儿找上门去。她迟疑着开口:“父皇今日问了我选伴读的事,我只看过皇兄给的名册,也没见过人便定下了。他们可能明日就进宫了,京墨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那两人?”
看什么?看人品才华的话,应该轮不到她这个小小医官吧?褚京墨看了看翻年才满了十三岁的小皇女,觉得她可能是害怕新来的小伙伴儿不好相处。
和太子殿下一样,褚姑娘也觉得小皇女有些杞人忧天。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否则对方铁定是要恼羞成怒的,所以她只能轻声应下,然后问了句:“不知陛下为殿下定的伴读,是哪两位?”
问这话事褚京墨心里还有些没底,她跟着外祖学医多年,与京城那些名门贵女或者大家公子都没什么交情。如果皇女殿下说的人她不认识,少不得还得去找邹颖打听一番,而且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她恐怕也很难去亲眼见上一见了。
谁知皇女殿下小嘴一张,却吐出两个熟悉的名字来:“是工部尚书家的李霖和程远将军家的程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