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快马加鞭,回到长安只用了不足一月的时间。
只是这一来一去数月间,长安早已从□□如锦变成了秋风萧索。
城外的千年古银杏树铺了满地的金黄,在马蹄飒沓之下被卷起数不清的缤纷蝶瓣。
一身戎装的大晋长公主策马穿过长街,引来百姓们聚集围观。
人们纷纷奔走相告,赶去一睹长公主得胜归来的风光。
不过一会儿,自城门而来的长街,道路两旁就挤得人头攒动。
面对人们的欢呼,长乐来不及多做停留,只是一鼓作气的往皇宫赶去。
待到宫门前,才发现宫中到处装点着灯笼和红绸,俨然刚举行过一场盛世。
长乐翻身下马,改为步行前往承天宫面见天子。
承天宫前,内务总管王公公正在那里对手底下的小太监训话,见到长乐立刻表情肃穆的上前行礼。
长乐便对他道:“有劳王公公通报,本宫自禄水归来,特来面圣。”
然而那王公公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连忙的进去禀报,而是面带踟蹰的立在那里,口里嗫嚅着:“皇上,皇上他……”
见他这样一副晦涩的态度,长乐不禁想起离开长安时天子的状况,于是担忧起来,紧张的问道:“皇上怎么了?可是龙体欠安?”
“长公主有所不知,皇上他……”王公公还在吞吞吐吐之际,身后的殿门却“吱呀”一声由内开启。
长乐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几名大臣正从殿内出来,想必是刚与天子论过朝事的。
王公公侧身退至一边,不过片刻间,额上竟然就起了一层薄汗。
“启禀圣上,长公主自禄水归来求见。”他小心翼翼的躬身禀报,俨然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从入宫以来见到的一切,都隐约透露出些许异样。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清,只是有这般清晰的预感。
直到那身穿龙袍之人出现在视线之中,她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怔住。
大臣们恭敬的分开至殿门两旁,朝着中央踱步而出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礼。
长乐虽立于阶下,可这距离足够看清那衣摆上栩栩如生的龙纹,和唯有帝王才可以穿戴的明黄锦缎。
这一身装扮她都毫不陌生,可冕旒后面的那张脸却分明不是她熟悉的俊秀少年。
“瑞王……”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她来不及反应。
思绪就像卡了壳一样,她如何也想不明白,身为一个诸侯王,瑞王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宫廷中身着龙袍。
瑞王亦觉察到长乐双眸中的惊诧与不解。
他缓步踱至阶前,居高临下的向她投来目光。
两人如同对峙一般相视良久,瑞王忽然沉声道:“大胆长乐,见到朕为何不跪?”
他话里的那个“朕”如同尖锐的锥子刺进长乐的心里,也让她蓦的惊醒。
她亦不甘示弱,不输气势的对他喝道:“大胆瑞王,竟敢私自穿戴龙袍,谋逆之心未免昭然!”
瑞王却发出一阵冷笑,继而朝周围示意。
数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侍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的将长乐押跪在地。
长乐自然不肯就范,反身与之相抗,可到底寡不敌众,终是被他们制服。
目睹这一切的王公公愈发惊慌失措,谨慎而又忧虑的上前来,端着小心道:“长公主快别挣扎了,那诏书半个月前已经往边境送去,只怕是长公主急着回来禀报战事,错过了。长公主离开长安不久,先帝就退了位,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他说着,下意识的将眼瞳往天子那边移了移,可到底不敢直视,便又保持着低眉垂首的恭敬模样。
他的话将那个让她无法置信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身处壮年的天子竟然拱手将皇位让给了别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瑞王由着王公公把话说完,原本阴沉的脸上多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期待,似乎在等着看长乐的反应。
原本还与那些压制她的侍卫较劲的长乐,如同被抽去了气力,整个人往下一沉。
那双带着英气的秀眉,瞬间紧蹙,深深的纠缠在一起。
她陷入沉吟,好似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下一刻却挣扎道:“放开本宫,本宫要见皇上!”
听到她这样说,瑞王的面上立刻浮现出阴戾之色。
王公公急了,恨不能上前捂住他的嘴,惶惶然道:“长公主该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