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才重新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躬身对皇上和皇后道:“回陛下的话,也请皇后娘娘不必担心,那并不是老鼠,只不过是一只松鼠罢了,想是园子里的,方才众人一出一进,就趁乱溜了进来,如今受了惊躲在那下头,老奴将它抓了便是。”
天子听罢,不耐烦道:“既如此,还啰嗦个什么?还不赶紧把它抓了?”
“老奴遵命。”那宦臣应着,不肯放过这个在天子面前邀功的机会,竟也不使唤别人,亲自挽了袖子,撩起衣摆便躬下身,伸手道桌机底下去够。
那松鼠见有人来拿,吱吱叫唤两声,却又灵巧的从另一头钻了出来。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喧闹,胆小的嫔妃们又吓得直跳脚。
宦臣宠没邀着,结果闹得闪了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起不来了。
眼见着小小一只松鼠却要继续作怪,皇后彻底没了耐心,对身边的宫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帮忙?”
那些宫人便都围了上来,将松鼠团团的堵在中间。
松鼠上蹿下跳的见再逃不出去,竟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样。
正好方才打落的那盏酒就在旁边,它如同想做个饱死鬼一样,索性也不逃了,反而就着那地上的酒液舔食了起来。
就在宫人们准备伺机将松鼠捉住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阵阵惊呼声,而离得最近的皇后则用双手捂住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半天才回过神来,再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心跳。
天子被叫得头疼,一脸不耐道:“又怎么了?”
皇后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推开人群一路踉跄的跑到天子座前,而后抬手指向身后人群聚集的地方,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皇上……那酒……那酒有毒!”
“什么!”天子立刻站起身来,步下高台,踱至皇后的坐席边。
只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只松鼠,眼下已然口吐白沫,躺在那尚未舔食完的酒液里浑身抽搐。而不过片刻时间,那只松鼠就彻底的不动,死透了。
天子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此时皇后则已是泣不成声,噗通一下跪倒在天子身边,攥着他的袖摆泣道:“皇上!这是有人要谋害臣妾啊皇上!幸而臣妾自开宴到现在还不曾饮那酒盏里的酒,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臣妾啊!您可一定要彻查此事,为臣妾讨一个公道……”
听着这到最后已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号,天子的面容已然铁青。
他猛地甩开皇后纠缠的手,怒不可遏的吼道:“传御医,传刑部的人,给朕查清楚是谁下的毒,立刻就查!”
一桩谋杀皇族的案子就这样发生在西域使臣的面前和众目睽睽之下,这无论对于大晋天子还是整个大晋王朝来说,都是一件有失脸面的事情,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
众人都被天子的怒意吓得噤若寒蝉,从而目不转睛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唯有长乐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隐藏在人群中的宸妃。
从宸妃的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紧张和不安。
她便收回目光,只是微不可查的于唇边泛起笑意,继而端起面前的酒盏轻抿。
很快刑部的人和御医们都来了。
他们立刻对那只松鼠以及地上的酒液进行了处置。
御医和仵作一起,又是用银针试又是与随身携带的药草反应,一通忙活之后却都是愁眉不展。
其中一位老御医则转而向天子禀报:“启禀陛下,这酒里确实被下了毒,而要想查明是何人所为,也最好能先查出是什么毒,从而进一步追寻其来历,只是这毒是吾等皆不曾见过的,恐怕……恐怕此毒并非产于大晋境内。”
听闻无法辨识是下的什么毒,天子的怒意顿时就加深数重,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机上,而后指着御医和刑部的官员道:“你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毒?那此案怎么查?难道要来问朕,让朕查明了再禀报你们不成?”
那些人吓得连忙低下头,惶恐道:“微臣不敢……”
正是无解之时,吐蕃王子却在这时站了出来。
他行至天子的身边,恭敬了行礼,而后道:“虽说此事是大晋的内政,在下不便过问,可是恰巧本次出使,有一吐蕃的御医随行,而且这个御医对西域的毒物和药理都颇有研究,刚才听闻贵朝的官员说这酒里的并非大晋境内有的毒,或许是来自于西域也不一定。”
听得此话,天子面上得表情才有稍许释然,忙对吐蕃王子道:“既然如此,不如请贵国的御医前来一事,若能查出是什么毒自然好,若是查不出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