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小姐,姚氏后人,姚复大人正是你外祖。当年之事,其实你我心知肚明。你外祖意欲削藩,赵王出手遏止,皇帝自负轻信,姚大人最终死于政敌党争。不知小姐你会怨恨谁呢?”
“不错,我正是姚氏后人。”沈文蓁以姚家出身为荣,对方既已知晓,自不会怯于承认。只是这人这般评议皇帝,毫不遮掩,是认为自己在她掌控之中么?她是何时知道自己的?是调查过自己?她想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被激起了火气的沈文蓁,竟是脱口而出:“当今圣上若是当初便采纳外祖之策,便不会有今日赵王的做大,也不会因二皇子与赵王有牵扯便勃然大怒。外祖意在天下承平,各方安稳,一心效忠天子,忠肝义胆,天日可鉴!”
“喔?”程知忍不住笑了,“效忠天子?并不意味着效忠父皇吧。沈小姐,我可否理解成,你的意思是,父皇只是恰好坐在了皇帝的位子上?父皇识人不明,不是你姚家预想的明主?”
怨怼圣上,沈文蓁一出口就知道闯了大祸了,再一听程知的诛心之言,冷汗浸湿了后背,赶忙伏地请罪,“民女失言,绝无此意,请殿下责罚。”
“这样啊,那就罚你,”程知拉长了尾音,顿了顿,“去替我做一件事儿。”
“我要你,明日去敲登闻鼓,状告赵王心怀叵测,诬陷忠良,勾结皇子,意图不轨。我要你,请求皇帝彻查昔日旧事,替姚氏平反。你恨赵王,那就把赵王用心公诸天下。你恨皇帝,就让他自己推翻曾经的论断。”
沈文蓁闻言,怔愣不过片刻,迅速反应过来,“是大皇子?勾结藩王的,其实是大皇子,对不对?你要拉赵王下水,逼圣上彻查?”
“喔?还有呢?”程知饶有兴致。
“你知道,圣上待二皇子……?皇家果然没有简单人物。外患在前,哪里还能顾及内忧?殿下好气魄,竟是要彻底搅浑这局面。”
“不不不,我确实想要反客为主,欲以赵王激怒父皇,可目标却不仅仅是一个大皇子。查明真相又如何?查的清这次,那下次呢?”
“所以,要证明赵王心怀叵测,意图不轨?勾结有异心的藩王,形同谋逆,你想顺圣上意,铲除许氏?殿下才高志远,手段不凡,二皇子真是有个好妹妹。”
“呵,私通逆党和构陷手足,效果差不多嘛,确实是父皇想要的。只不过,小姐你说错了一点,不是我阿兄有一个才高志远的好妹妹,而是我赵珵,有一个不慕皇权的好兄长。
沈文蓁瞠目结舌,“你你你,民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不是我想的这种吧?
“阿兄既是不乐意,我这个做妹妹的,自当挺身而出。”
“…殿下为何要告诉我?不怕我泄露出去?还是说,殿下准备怎么解决我?”
“呵,小姐说笑了。这自是因为,小姐聪慧非凡,我想邀小姐同行。踏上荆棘路,一个人未免寂寞。
我亦希冀天下承平,百姓安康。我敬佩姚大人,想实现他的理想。
我这里有一份姚家故旧及朝中支持削藩的大臣名单,大概对你有用。怎么样,答应嘛?”
沈文蓁心中苦笑,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我听了,我有拒绝的余地么。
不过,若是你的话,回想初见那回的纵身一跃,谢恩那日见到的昳丽身姿,这人举手投足间的风流姿态,言语谈吐仿若智珠在握的自信神色,或许,也不错。
何况,光复姚家,实现外祖遗愿,不正是自己一直的期盼么?如今有人将机会递到手上,为何不把握?就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闭眼,复又睁开,双目灼灼,眼神坚定,“必不负所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