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城里城外的废墟,是个很折磨人的苦活儿,葬身火海的人看样子不少,虽然如今是严冬,不虞尸臭难闻,可飘在洛阳城内外的那股肉香味,比之尸臭,要更令人难以忍受。
如此足足近十天的工夫,孙坚所率的两万兵卒,才清理到南北两宫内。只是这个时候,孙坚下了一道严令,所有兵卒发现的物品,均得上缴,但会给与足够的补偿。
因为南北两宫内发现的任何物品,就可能是当今天子所用之物,孙坚不容许兵卒自行处置。
夜间,北风呼啸,夜空清冷,群星璀璨,毫无要下雪的迹象,孙坚仍像往常一样,独自站立在营帐上,仰观天象。
过不多时,一阵喧闹声传来,程普手捧一物,匆匆而来。
“主公,请入帐,普有一物,要主公过目!”
孙坚微微一惊,看向程普,见他一脸严肃,手中捧着个布包,看起来并不大,当下也不言语,迈步进帐。
程普跟着进来,跪坐于孙坚案桌对面,郑重其事地将布包放下,一层层地揭开,孙坚一见,立时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再也移不开。
那是一枚玉玺,方圆约莫数寸,上扭交五龙,一角残缺,以金补之,乃是以整块玉雕制而成,浑然天成,古朴大方,就是这么静静地置于案桌上,自有一股摄人心魂的威势散发出来。
“这是……”
孙坚伸手轻轻抚上玉玺,不可置信地问道。
程普面色凝重,伸手拿起玉玺,翻转过来,将印面对准孙坚,道:“主公,请看!”
印面上,分明刻着八个篆字,孙坚一看,即认了出来,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这一刻,孙坚彻底惊呆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玉玺,嘴巴大张。
程普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好,轻声唤道:“主公,主公!”
孙坚回过神来,猛地伸手拿起玉玺,翻转过来,再细看印面,没错,的确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这个时候,他才强抑着内心的兴奋,只觉口干舌燥,轻轻放下玉玺,问道:“这是,传国玉玺!”
程普点头,答道:“此乃辰时时分,有兵士禀报,甄宫中一井有五彩云气涌动,属下以为是兵士看花眼,未曾放在心上,及至酉时,属下路过此井,见兵士纷纷议论,遂令人下井,打捞起一投井自尽的宫女,颈脖上系一绢帛包裹的小匣,属下打开看第一眼,即知不凡,当即好生勉励兵士一番,收好小匣,拖延到此时,才来奉给主公。”
孙坚沉吟不语,双眼中,却是神采闪烁。
沉吟良久,孙坚才点头道:“好,有劳德谋,兹体事大,一不能传诸于众,二须得令一众兵士相信,此乃普通玉玺。”
“那,清理洛阳废墟,是否还要继续?”
孙坚看向程普,坚定地点头应道:“当然要继续,直至清理毕,才能收兵,回到豫州,我当向后将军辞行,返回吴郡。”
程普闻言大喜,站起身来,单膝着地,对孙坚道:“主公在上,属下程普,愿为主公马前效力!”
孙坚忙双手扶起程普,眼含热泪,连声道:“好,好,如今天下乱世已现,能得德谋相助,坚何其幸!”
在这之前,程普和韩当曾数次劝说孙坚,离开袁术,回长沙,或是回江东,自创一番基业,只是孙坚一直犹豫不决,如今见孙坚终于下定决心,程普心里,当然是高兴万分。
他随着孙坚,在袁术帐下已久,对袁术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孙坚挑在这个时候,想要脱离袁术自立,任谁都会暗自猜测,是不是他得了什么宝物,所以才如此急着离开。
而以袁术那等猜忌之心,就更会如此。
程普将他的这番担心合盘托出,孙坚亦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拿起传国玉玺,送到眼前细细端详,态度甚是坚决,道:“如若后将军果真会问起此事,坚就将此传国玉玺献上,换取兵马粮草辎重!”
对此,程普亦是无甚良计,想起的,却是怀璧其罪的典故。
既然有怀璧之罪,那更何况传国玉玺这般的国之重器!
一夜无话,次曰卯时,孙坚依旧早起观星,心境,却与此前大不一样。
蓦然,天上一颗火红色的赤星自东向西,划空而过,投止于西,孙坚心中一动,记得此天象,是预兆着西方有将星坠落。
可旋即,孙坚又哑然失笑,他夜观天象这么多年,还从未有哪一次得到应验,那今次,恐怕也是如此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