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三足鼎立,一足,即是马邑;另一足,即是沿治水(ps:桑干河)而设的汪陶、剧阳、繁峙、崞县四城;更远的一足,则是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大同。
马邑再往西北行上不到百里,即是武州塞,乃是守御来自云中、定襄之敌的咽喉。而从汪陶、剧阳四城,穿越一段险峻的山谷,即可抵达幽州代郡境内的平舒城,自此即可沿飞狐径,东出冀州中山国;而从平城往东,顺着山谷平道,即可深入代郡高柳一带,并进而抵达幽州上谷郡的涿鹿。
故而这三足所在的诸城,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被鲜卑各部占据,也就意味着鲜卑铁骑具备了南侵东进的前进基地,一捱鲜卑各部恢复元气,光靠雁门关这样的关隘险阻,是阻挡不了鲜卑铁骑的侵扰的。
好在这个时候,正如贾诩分析的那样,吕布虽然没有准备充足,鲜卑各部也未从檀石槐之死的各部纷争中恢复过来,并且各部分散,难以凝聚一处,正是蚕食的大好时机。
吕布也分明记得,历史上,此后的二三十年间,正是中原大乱,诸侯相互征伐之时,等曹魏统一北方,鲜卑各部也已恢复元气,虽然屡遭曹魏乃至西晋的强力征讨,仍旧牢牢地盘踞在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一带,酝酿出后来的五胡乱华惨剧。
所谓蚕食,并非仅仅是指一点一点地啃下雁门关外的大汉故地,也指一点一点地将鲜卑等草原游牧部落,消磨,扼杀,融合,同化。
而更为关键的,也是吕布想要改变的,就是激发汉人向外扩张的野心和动力,这才是最终版的蚕食攻略,可以一代代传承下去,持续数十年,乃至数百年,并最终彻底地改变某些东西。
吕布骑着赤兔马,边率军疾驰,边在马背上想着这些深远宏大的问题,两个多时辰后,曰头渐上中天,马邑已在远处地平线上出现。
数骑飞快迎上前来,吕布传令大军就地暂歇,过不片刻,数骑来到跟前,正是亲率斥候营早一步出雁门关的曹姓。
“禀主公,张辽已率精骑围堵马邑四门,鲜卑守军应已送出军情。”
曹姓刚刚在吕布身旁勒停战马,就高声禀报,周围尽是吕布的亲卫,忠诚方面没有问题,不虞有人泄露。
“好!”
吕布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马邑城,片刻之后,才再收回来,对曹姓道:“如此说来,鲜卑也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来的,会是步度根本人,还是何人。”
停顿片刻,吕布吩咐道:“遣人通报高顺,让他依原定计划行事,做好万全准备。”
“诺!”
曹姓大声应诺,手一挥,三名早就准备好的斥候,纵马疾驰而出,一前两后,相隔数百步的距离,往阴馆方向驰去。
大军重新启程,不到半个时辰,即来到马邑城外,张辽已在城外十里处,扎下营帐,一千精骑,分为两组各五百人,一组留守大营,一组分为数队,在马邑四座城门两三里外,人下马,就地暂歇,监视着城门的动静。
而在更外围,则是曹姓的斥候营,撒开的范围,广及数十里,里外分为数层,一有警讯,即可及时传回。
吕布则直接率大军入营,扩大营盘,布置四周的防卫,只是随军带来的辎重物资有限,只能在大营四周稍稍布置些警戒、阻滞精骑的器械,如拒马、铁荆棘、枪刺等等。
马邑城门紧闭,城墙上飘扬着的,正是鲜卑特色的旗幡,一看就与大汉有异,守卫的兵卒并不多,比之中原城池,可谓是守卫薄弱。
可即便如此,要吕布用精骑去攻城,哪怕城里只有一些老弱病残,他都不愿意这么做,盖因他久在边郡,与鲜卑各部打交道多年,深知与鲜卑各部作战,不能用汉人的思维模式,而是要用鲜卑各部惯用的游牧族群的思维模式。
一城一地的得失,对惯于骑兵作战的鲜卑各部来说,毫无意义,就连鲜卑各部的大本营,也是居无定所,而是随着游牧,四处迁徙,只要部落族群所在没有损失,哪怕大军大败,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因为对鲜卑各部来说,大不了,卷起所有的帐篷,老女老幼尽数上马,如一阵风般,迁徙到大草原的深处,积存实力,若干年后,如若没有依附于别的部落,或被别的部落强行吞并,一样可以恢复元气。
广袤的大草原,辽阔,壮美,而又荒凉,恶劣,生存于此的匈奴也好,鲜卑也好,都带着一股源自于骨子里的狼姓,残忍,狡诈,忍耐,坚强,想要让这样的对手臣服,就要比他们更残忍,更狡诈,更忍耐,更坚强,更善于用精骑铁蹄,将他们碾轧得服服帖帖。
所以从一开始,吕布就压根没想过要去攻城,哪怕高顺所率的后军,全是步卒,也压根就没带攻城器械,他要做的,是出兵雁门关,通过围城,向盘踞于此的鲜卑各部叫嚣:来吧,吕布在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