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路加速的司沫终于赶在救护车前先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见急得团团转的陈媛,她见司沫连忙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你快看看,阿慕,阿慕……”司沫已经先一步进屋去了。
轻轻地扶着夜慕,摸了摸她颈动脉,十分微弱,手脚冰凉,皮肤苍白,“救护车应该快来了,你去门口看着。”司沫回头对陈媛说,“她的病历卡这类的有吗?”
陈媛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啊,之前阿慕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再说,她很少出门,我不清楚,也不让我进屋,这些我真的不知道。”感觉到她都快要哭出来了,司沫一个头两个大,又不能吼她,只好放低声调说:“没关系,我找找,你先去看看救护车来了没?”
司沫将夜慕放好,站在屋子里,纵观整个房间,东西摆放的很整齐,拉开抽屉,细看也是很规律,比如稿子类的都一个抽屉,证件类的都在一个抽屉,琐碎用品都在一个地方,司沫很快翻到了之前用过的病历卡。
上一次去医院是去年,医生的字看不太懂,都是连着的,司沫只好放弃了,踹包里以后,她顺带将夜慕的身份证也带上,钱的话自己身上有。再拿了个毯子裹在夜慕身上,救护人员也恰好到了。
“陈媛,你收拾点日用品,可能会住院,我先跟着去,到时候电话联系。”司沫随着工作人员将夜慕抬上担架,边和陈媛说边拉住救护人员,“陈媛,你再把当时发现情况告诉他们一下。”
陈媛磕磕巴巴地说完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司沫特意嘱咐将换洗的衣服,还有水杯,洗漱用品等带上,看见陈媛那茫然地模样,司沫觉得自己的嘱咐是有用的。
到医院,最先送抢救室去了,司沫就去办理住院手续,再等到急诊门外,终于坐下来喘口气了,她颤抖地右手握紧同样颤抖的左手,这也是她头次碰见这种事情。回想起刚出来的时候,陈媛还说她好镇静。
她,只不过是强装的罢了,见惯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干得是抓人的活,像这种抢救的事情,还是少数的。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夜慕出事的时候,她先是脑子空白了一会儿,才迅速做出判断。
司沫捏了捏鼻梁,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目光空洞的等着急救室的灯熄灭。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跌跌撞撞地陈媛拎着大小包跑过来,“阿慕……怎么样了?”
司沫张了张嘴,对面的灯,灭了。她忽的站起来,死命地抓住双手,生怕医生来个摇头,很庆幸不一会儿夜慕被推出来了,随行护士直接告诉她们去病房,陈媛屁颠屁颠跟着一路过去。
而司沫特意留下来问医生情况,“医生,如何?”
“是过度疲劳引起的休克,现在没事了,到晚上应该就会醒了,一定要注意休息。”医生再三强调要注意劳逸结合,司沫全部点头应下,心说以前总看见她半夜房间还亮着灯,该不会统统都是凌晨才睡?或者干脆通宵了?
她叹一口气,往病房赶过去,原来很多平时都有迹象,只是自己没留心这才导致今天这般后果,要是再严重点呢?真是不敢想了。司沫决定以后要监督她休息好,这房东要是有个意外,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地方住?
对,我是关心住房。司沫如此告诉自己。
进去后,看见陈媛眼眶红红的,“已经没事了,你也放松下,吃过早饭了吗?”司沫看着她,再看了看刚才因为自己进来,而陈媛突然松开抓住夜慕的手,她似乎打扰到了什么,左看看右看看,司沫又说:“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吧,你先在这儿守着。”
说完,司沫连忙走出去,也不理会陈媛的挽留,老远之后,才放慢了脚步,松了一口气,揉揉胸口觉得有点堵,可能是因为医院的气氛不舒服吧。她试着深呼吸几口气,潜意识的觉得胸闷应该缓解了,可是还有点不舒服。
虽然在医院里,司沫可没想花冤枉钱看这种突然莫名其妙地胸闷气堵,她甩甩手,大步走出去,寻思着中午弄点什么吃呢?医生说夜慕大概晚上才会醒,那中午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
嗯,晚上下班后先回家烧点吃得带过来,至于自己和陈媛的晚饭么,随便啦,不用在意,现在最重要的是夜慕!就这么办了。司沫果然中午只是在医院的食堂打了点菜和饭,没什么好吃的。
陈媛也不在意,面对饭菜也没挑剔,甚至是一直默默地低头吃饭,连看都没看司沫,倒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吃过饭后,司沫说:“我得回去上班了,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你……辛苦你照顾了,要是有事叫医生,我下班再过来。”
陈媛嗯了声,送司沫出去的时候,她突然说:“你真的很厉害,什么都见识过一样,不慌不忙,甚至连生活用品都想好了,如果没你的话,我肯定手忙脚乱的。”
这话,虽然似乎都是好话,但是司沫觉得不对劲啊,她尴尬的点点头,没说话。去了办公室后,将话重复了一遍告诉妮子,“你说,她这是感谢我么?但是我觉得有点怪怪的,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是直觉。”虽然干他们这行,直觉不能算数,但现在不是公事啊!
妮子含着勺子凝重的看着她,半响后,在司沫的催促下才说:“这人宣布主权呢,看样子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瞧着你还很乐观的样子,”妮子打量着她,一脸惊起,“不,你不是乐观,你简直是沉溺于此,你难道是受虐体质吗?”
“什么受虐体质,你在说什么?”司沫越听越糊涂,“她宣布什么主权?夜慕不是她的人啊,我是说……她们不是那种情侣关系啊,也只不过是房东和租客啊,跟我是一样的。”
妮子似笑非笑地点头,“孺子可教也,都知道用情侣关系来形容了,你以前可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司沫狗腿状地抱着妮子的胳膊,“这不是您老人家教的好嘛,话说回来,你的意思是陈媛对她有意思,所以这是在告诫我?要不是你来问,我压根听不懂,她不是白说了?”司沫笑了笑。
“才三百的房租,住在凤凰山庄,环境干净,安全稳定,距离这儿也不远,又不收你水电费,差不多也是管吃,只要你做饭,你说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地方住?”妮子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脑袋,“你可千万别听懂,也别被那话唠吓跑了,你得抱紧夜慕那大腿,你就不愁吃喝了。”
妮子又嘿嘿地笑着凑到她耳边加了句:“要是你能拿下夜慕,那更好。”换来司沫的大白眼。
下午的工作,司沫有点心不在焉,想着夜慕的情况,早知道就让陈媛有事打自己电话好了,不过当时说有事让她叫医生,这是最正确的处理方法啊,都在医院了,出问题不找医生,那真是瞎。
反复看手表,被妮子揶揄了两回,司沫就老老实实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了,简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她好似一阵风地刮了出去。
“小司这是怎么了?”陈岩问道。
妮子一耸肩,摊手,“谁知道呢。”
司沫回到家,翻开冰箱一看,菜倒是有的,可给她做什么比较好呢?病人的话,还是需要补点营养,还得先吃点清淡的。煮点冬瓜片,放点虾皮入味。再来煮一碗燕麦粥,带点水果过去。
生怕夜慕刚醒来没什么味道,故而都以清淡为主,好比这燕麦粥,放上燕麦,加点红枣,枸杞,红糖,一起煮粘稠,基本上没佐料。
给她和陈媛的带的就是外面的炒面了。
夜慕还没醒过来,司沫叫陈媛先吃饭,“也许过会儿就醒了,你先吃着吧。”她自己也捧起来,这一天紧张地她现在看见夜慕,心放下来,就觉得饿了。
虽然夜慕还没醒,但是刚进门的时候,查房的护士来过了,说一切都正常了,脉搏跳动也恢复了不少。司沫趁着陈媛吃饭的时候,她偷偷地摸了摸夜慕的颈动脉,确实比之前跳的有力多了。
甚至是手也稍微暖和了点。
如此一来,司沫确实感觉心头的石头放下来了,她大口的吃着面,很快就吃完了,陈媛边吃面边喝水,剩下一半不吃了,她对司沫说:“我去打点热水来,你慢慢吃吧。”
司沫点点头,她收拾好碗筷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坐在边上的椅子中,还想看看手表几点了,突然听见夜慕说话了,有点模糊,司沫激动不已,这人已经睁开眼睛,她凑过去,“夜慕,你说什么?”
“水。”
司沫一看热水瓶被陈媛拿走了,赶紧拿自己喝过的那瓶矿泉水倒杯子里,又将病床头这边摇起来,这才拿着杯子递到她嘴边,夜慕微微伸手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喝的有点急了,呛着。
“慢点,慢点。”司沫眼巴巴地望着她,控制好水杯,尽量让她喝的稳妥些,一手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着。
好不容易喝完一杯水,夜慕感觉也累的慌,一下子躺枕头上了,抬着手背搭在额头,“谢谢你。”
“不用客气,陈媛去打热水了。”司沫知道她肯定是谢自己送她来医院,但是这事陈媛也有份,她不能独自占有这功劳。司沫走了会儿神,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饭,“夜小姐,你吃点东西吧?我做了冬瓜汤和燕麦粥,都是清淡的。”
她拧开保温壶,将燕麦粥盛出来,又拧开另一个,倒出冬瓜汤来。
夜慕看了眼,“粥。”
司沫就将粥递到她手里,自己站在边上,以防她有事再叫。
谁想夜慕还撩了她一眼,“你坐吧。”她自己已经吃了一口,她满意地点点头,甚至连嘴角的笑意,司沫都觉得看得很清楚,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夜小姐,是不是味道还可以?”
“很好。”夜慕抬头看向她,“明天还有么?”
“有,有,你想吃多久,我都做给你,明天要不换换口味,我做点冰镇的给你?现在的天气还是热的。”不过说完,司沫又想到她身体是不是吃不消?“算了,还是等你稍微好点以后,我再弄冰的,现在先吃着热粥吧。”
夜慕嗯了声,“随你。”
除了挑食了点,其实口味很好调的,基本上司沫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也没说不好吃过,简直没什么比她还好养的了。呃,司沫脑子顿了下,觉得不应该是她养夜慕,而是夜慕养她才对,毕竟每个月伙食费都是夜慕出的。
“阿慕?”陈媛赶过来,将热水瓶放到床头柜子上,顺便将司沫也挤到后面去了,对着夜慕一阵嘘寒问暖。
司沫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尖,往后退了退,坐到椅子上看着她们。
“停,别说话。”夜慕打断陈媛的话,瞟了眼她,说:“头疼。”
吃瘪的陈媛再接再厉,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碗,说是要喂她,“医生说她要自己活动才能促进血液循环。”司沫插上一句话。
陈媛疑惑的回头,“为什么?”
“因为,脑供血不足才昏迷的。”司沫很认真的说,没看见夜慕也正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总算是将陈媛哄住了,让她老老实实地坐到边上,没去打扰夜慕。
至于晚上守床的时候,问题又来了,病房是三人间的,白天的时候还空了一张床,所以两人一人一条椅子,眼下又住进来一个,也就是得让出一条,这下好了,只剩下一个椅子,谁来守?
陈媛屁股都没挪动下,明明是她靠近外面的病床,按理也是她让出椅子,谁知道她就这么厚脸皮的看着司沫,还往椅子后靠了靠,好像要把屁股粘在上面才甘心似地。
没有她这般不要脸程度的司沫,见人家那儿也看过来,只好将椅子让出去了,回头死命盯陈媛,后者一脸看我也没用的表情,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夜慕发话,让她俩都回去,才将事情解决了。
“阿慕,你晚上没个人守着,万一有事怎么办?”陈媛不死心的问。
“你盼点好行不行?”司沫瞪她一眼,“夜小姐,你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陈媛你明儿白天再来守着,晚上要好好地休息才有精神。”
“冰燕麦粥。”夜慕想吃她之前说的那个,司沫一听就明白了,叹口气,“那我再做点别的,你少吃点冰的。”
待人走后,夜慕侧头望向窗外,微微地风吹进来,吹动她的碎发,夜慕忽然想起,去年的时候,她也是因为赶稿子而拖累了身体,在长期趴着之后甚至觉得抬头都有晕眩的感觉,她自己去了趟医院。
没想到今年,又是旧病复发,却多了个人照顾。
她舔了舔嘴角,那燕麦粥的味道似乎还残留着。
很好吃,很甜,暖暖的。
一夜过去,早晨的时候,浅眠的夜慕被隔壁床吵醒了,一个是昨天进来要做小手术的,另一个似乎是安胎的,肚子隆起大约六七个月了。却甚少见她老公及家人来探望,偶尔需要个什么,都是让护士帮忙弄下。
“你老公呢?没和你一块儿啊?”靠门外的那个就做个小手术的大妈,一大早起来空腹要去各种检查,见那孕妇忍不住就多了嘴问两声。
孕妇勉强笑笑,“他,他忙呢。”
“哎哟,能忙成什么样啊,这媳妇住院了都不知道来看一眼,你还给她生什么娃,他忙那你婆婆总有空吧?也不来看看,真是造孽啊。”大妈说的可溜儿了,丝毫没见到孕妇那不尴尬的脸色。
看得人觉得心酸,夜慕不禁想,这般结婚是为了什么?又是操劳家务,又是生儿育女,却得不到一声好。女人,不是生育工具,更不是男人的附属品。
“夜小姐,你醒了啊?”司沫特意来的比较早些,担心她会饿着了,毕竟昨晚的燕麦粥不是很多。
夜慕侧头就看见门口的司沫,一身休闲装,显得朝气蓬勃,不知不觉连着她刚阴霾的心情,都被带动的阳光起来,像是雨后散开的云。
对那冰燕麦粥,有点小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