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城站在路边点烟,抽了口,语气很淡,“回你住的酒店。”
阿力点头,又看了眼手里的尼龙绳,“要绑人么?”
穆城神色冷漠,“绑计九。”
“其它两个呢?”
“不用管。”
“嘟嘟”一阵忙音过后,甜美悦耳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sorry……”
电话被掐断。
这是尚萌萌给穆城打的十九个电话,千篇一律,无人接听。秋季的临水,夜愈深,露愈重,她站在阳台上吹冷风,双臂曲起撑着栏杆,沉默地看着窗外暗无星光的夜色。
她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又翻出阿力的号码拨出去。
几秒后还是掐断,姜力关机。
尚萌萌垂着头,陷入良久的沉默,然后用力咬牙——她担心他,再这样等下去,她觉得自己会发疯。
她十指收拢握拳,抿了抿唇,转身便朝外走。
刚刚拉开阳台的门,尚母迎面从客厅走了出来,蹙眉道,“妹妹,你这一晚上都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出了什么事吗?”
尚萌萌静了静,然后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说,“没有啊,能有什么事。”
尚母叹气,“你是我女儿,我是你妈,你瞒得过我吗?”
“……”她笑笑,坚持道,“真的没事。”
尚母盯着她的眼睛,忽道,“是不是因为穆城?”
“不是。”
“他去哪儿了?”
“和朋友说事情。”
“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
尚母拉起女儿的手,声音微沉:“萌萌,你老实说,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尚萌萌没有片刻犹豫,“我早就说过了啊,妈,他是做生意的,正经生意。”
“正经生意?”尚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点了点头,“……好。”然后顿了下,平静道,“那你跟我说,你书柜第三个抽屉里放的是什么?”
尚萌萌垂眸,霎时脸色大变。
是穆城给她的手.枪。
她静默片刻,语气沉得发冷:“你为什么动我东西。”
尚母眼眶泛着红,喉头紧得几乎哽咽:“你今天回家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我觉得不对劲,然后就看见你在房间里藏东西……”她指尖发抖,“萌萌,妈再问你一次,穆城是做什么的?”
尚萌萌下唇咬得几乎出血,“做生意的。”
尚母死死盯着她:“这个东西怎么解释!”
她面色平静,“妈妈,今天的事是个意外,你不要多想。”
尚母沉声质问:“那你肩膀上的伤怎么解释?也是意外?”
“……”尚萌萌眸光微动,沉声说,“我当时在j市拍戏,不小心受的伤,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和穆城没关系?”
“没关系。”
“……”尚母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好,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但是尚萌萌我告诉你,你们之前提的结婚,我坚决反对。”
“妈!你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尚母大怒,“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肯定很危险,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
话音未落,尚萌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扫一眼,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丝欣喜,飞快接起来,语气凶巴巴的:“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带个手机在身上不知道接电话!”
对方静了静,一贯低沉的嗓音显出丝难得的疲乏,“乖,没什么事。我和阿力直接回酒店,你自己早点睡,乖。”
尚萌萌心头的巨石总算落地,唇微动,还想问什么,余光扫见她妈却又按捺下去,只沉声道,“我等下出来找你。”
穆城无声笑了下,“听话,乖乖睡觉。”
她却不是商量的语气,强硬无比:“在酒店门口等我。”说完,挂断电话,转身就朝大门方向走去。
尚母气得浑身发抖,“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她脚下步子稍顿,视线往上看,将泪意全都咽下去,说,“妈,你现在在气头上,我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她唇静抿,回头看向尚母怒意同悲伤交织的脸,笑容微苦,声音很轻,“你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丢下他的人太多了,他现在只有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丢下他,您懂么?”
尚母看着她,满目都是痛楚和怜惜,“萌萌,你太年轻,很多东西看不明白。有些时候走错一步,就会一路错到底。”
尚萌萌笑了下,“那就错到底吧。”
脚步声远去,开门,关门,一室重归寂静。
尚奶奶从卧室里缓慢地走了出来,看了眼大门,又看向尚母,皱眉,“你和萌萌吵架了?郁芬,孩子在外面那么辛苦,难得回来一次,咱们应该顺她的意,对不对?”
尚母别过头抹眼泪,没说话,转身进卧室去了。
晚间的风很凉,尚萌萌从单元楼出来,顿觉寒意席卷全身。
姜力住的酒店就在她家小区的邻街,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她埋着头走出小区,双手交叠搓了搓小臂,后悔没多加一件外套。
人眼中的景,大多取决于心中的事。
这条平常看起来亲切美好的街道,在此时的她眼中,只剩下年久失修足以陶汰的路,和那几盏形同虚设的灯。
尚萌萌嘴角下压,迎着风继续朝前走,双臂将自己抱紧。
前方传来阵脚步声。
她没有抬头,莫名想起不知从哪儿听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把一个人揣在心里,你甚至能记住他的每个步伐,每次呼吸。
未几,她视线抬高,看见他站在几米远外,短发微乱,左边脸颊上带着一丝很淡的血痕,容颜冷峻,一双眸子格外冷黑深邃。
夜还是这个夜,风还是这个风,她却看见头顶的天,亮了。
尚萌萌看了他一会儿:“不是让你在酒店门口等我么?”
穆城走过来,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脸色淡淡,“这段路没灯,你怕黑。”
体温从宽大修长的手掌传过来,她弯起唇,全身暖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