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薰下意识的扫过了杨炼脸颊,却见杨炼额头一枚红痣鲜润欲滴,却森森的朝着杨薰一笑。
而这点笑容,顿时不觉让杨薰打了个寒颤!
耳边,却听到了王珠有些讶然的温润嗓音:“二小姐,为何这婢女却说你曾经照顾过她?这可是于理不合啊。”
听到王珠如此言语,杨薰却不觉心中暗恼。
王珠,王珠——
她委实可恨啊!
这不是当众更狠狠踩了自己一脚。
可旋即王珠却话锋一转,恍然大悟说道:“必定是这个婢女,早就神智不清楚,已经疯掉了,所以胡言乱语。她分明没有孩子,二小姐又怎么会为她而保胎了。”
朝凤疯了?
这是王珠再次提及这桩事情。
方才无人留意,如今却也是惹得在场的人也若有所思。
这个美婢,莫非当真是个疯子?
而杨薰也宛如抓到了什么头绪,顿时也是眼前一亮。
不错,这贱婢必定是疯了!方才好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到自己跟前随口污蔑。
杨薰运足了力气,用尽那吃奶的劲儿,朝着朝凤那张充满期待的脸颊,狠狠的抽下去。
啪的一下清脆耳光声响,朝凤也是顺势倒在了一边。
杨薰顿时也是如受惊的兔子躲在了杨夫人的身后,带着哭腔说道:“母亲,女儿好生委屈,这个朝凤说的什么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她先侮辱九公主,然后莫名其妙的将那一盆污水泼在了我的身上。女儿,女儿当真是不知晓如何自处啊!她,她当真是疯了。”
打人的分明是她,然而杨薰却是呜呜的哭起来,仿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杨夫人轻轻抚摸女儿的肩膀,却也是不觉说道:“不错,一个脑子不清楚,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想疯了的女人,居然如此污蔑九公主,如此污蔑杨家,当真是可怜了九公主这金枝玉叶。”
而朝凤也不顾自己腹部的剧痛,不觉尖声嚷嚷:“我没有疯,根本没有疯呀。你们一个个,分明都是污蔑于我。你们,你们都是要害我。”
她手指指着自己丰润的胸口,凄然说道:“我当真怀了公子的孩子,好不容易怀上的,他们喂了我的药,然后每次我都吐出来。”
朝凤这样子的控诉,只因为她想让别人相信,自己确实是已经怀上过的。
然而她却并不知晓,她这般模样,在别人眼中,更是近乎疯癫!
就连那张藻,此刻也不觉细思,这个美妾指不定是疯掉了。
朝凤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可偏生没人相信。
王珠垂头,瞧着自己雪白的手指:“既然是疯了,那就带下去好生看病,冲撞之事,那也不必计较。”
贺兰知顿时也不觉凑向前去:“都是我不是,处置不当,方才让这般不相干的人冲撞了公主。”
王珠眼波流转,却不觉轻扫了一旁的张藻一眼。
因为陈娇母女的关系,王珠对贺兰知也不置可否,可说到通透,却远比这个张藻通透。
张藻也脸一热,若细细论来,原本合该自个儿将那朝凤给拦住,免得引起骚乱。
可那朝凤,是杨家的妾,他自认这不过是内宅的争风吃醋,所以也是不想插手。
可如今证明朝凤是疯癫,自然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已经有人捉住了朝凤,可朝凤看着王珠背影,眼底却也是流转深深的怨毒!
“王珠,是你算计我,是你让我没了孩子!”
“为什么,我明明有孕,孩子到哪里去了?”
可如今她已经被认为是疯癫,既然是如此,任由朝凤如何嘶吼,却也是无人理会的。
叶家商船之上,林墨初轻轻拢起了帘子,眉宇却甚是悲悯。
叶灵溪也没想到结局会如此,面色却不觉有些难看。
照她想来,此事原本合该王珠出乖露丑,怎么却不是这般呢?
朝凤仍然是哭得梨花带雨——
这种灰尘一般的人,叶灵溪原本也不会在意的。
可不知为什么,叶灵溪内心之中,却忽而禁不住一阵烦躁。
林墨初忽而轻柔:“当真是可怜,这个女子无论说什么话儿,都是没有用了,杨家也是容不得她。将心比心,若这般被算计的人是小姐你,小姐可知是何等感觉?”
然而林墨初这般言语,却顿时让叶灵溪目露不屑!
“与她一般?当真是可笑之极。她是什么人,我又是谁?王珠算计一个妾而已,难道还能将我如何?”
叶灵溪美艳的眉宇之中流转了一丝忿怒,面颊上却顿生恼恨之意。
可也许是朝凤那嗓音实在是太过于凄厉,叶灵溪内心之中烦躁之意却更加深了一些。
教唆杨薰,自己是干干净净的。
这次没算计到王珠,是她将王珠小瞧了些。
可是,那又如何?
最初也不过是给王珠一个下马威而已,王珠不过破了个小小的局,林墨初居然是嘲讽有加。
莫非林墨初也是有意针对自己?
叶灵溪俏脸上流转了几许的不快,冷冷的看着林墨初。
然而林墨初却全没留意这位叶家大小姐,他看着王珠,眼睛里不觉有浓浓的兴趣。
从他第一次见到王珠,就知道这个公主绝不简单。
流言蜚语也罢,其他也罢,林墨初只相信属于自己的直觉。
那朝凤亦然被捂住了嘴唇,被死死的拖走。
地上一团团的血污,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也不知是否太过于不甘,朝凤这一个纤弱女子,居然是奋力挣脱,不觉挣扎到了杨炼面前。
对于杨薰,朝凤已然是死了心。
想到了从前杨炼对自己的柔情蜜意,想到了以后自己的悲惨命运,朝凤却忍不住想要恳求,想要得到一丝解脱的机会。
“公子,公子,求你念着曾经的情分,求你救救我。”
杨炼却也是冷眼旁观,不置可否,唇角却不觉绽放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这个女人,她还有脸求情,当众给自己没脸,他也是恨不得将这女子千刀万剐。
朝凤原本哭得稀里哗啦,如今触及杨炼眼底的森然,却顿时打了个寒颤,不觉手掌一软。
侍卫已经赶过来,将朝凤给生生撤走。
朝凤浑浑噩噩的,再无反抗。
她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已经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人人都说自己是疯子。
等到朝凤离去,杨炼方才弯下身,拂去了朝凤手掌抓住自己衣衫落下的污秽。
他知道朝凤没有疯,也确实为自己怀过孩子,可那又如何?只有这样子,方才能解除自己心头之恨。
想到了这里,杨炼不觉轻轻望向了王珠。
莫非这一切,都是王珠所安排的?
若是如此,王珠安排的,可谓合极了自己的胃口。将这等贱人狠狠的踩到了地上,那样子方才是痛快无比的。而且明着,自己还干干净净,不落一点污秽。
王珠这般行事,竟好似像极了自己的风格。
一时之间,杨炼内心百感交集,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而王珠那一袭红衣,更如艳丽的火焰,生生灼伤了自己的双眸。那般妖艳的红色,分明是如此的娇艳,却又透出了几许的神秘的味道。
明明是一朵绝毒的花儿,却偏生在自己面前总是怯弱弱的样儿。
也许是王珠欲擒故纵,然而无可否认,这确实是引起杨炼的兴趣。
人前王珠也是没有对杨家之人有什么亲切,只浅浅含笑,继续应酬。
兖州气候温润,土地肥沃,水路陆路俱是通顺,纵然不比江南一带秀润多情,也算得上是那等灵秀之地。就连那白云书院,也是立于兖州。这西南之地不如江南那般容易中举,而西南学府之地,则正可推举这兖州白云书院。
如今朝中西南出身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从这白云书院读书读出来的。
既然当地读书人多,想来这地方官员也会受几分掣肘。
王珠轻拢发丝,眼底不觉流转幽幽光彩。
贺兰知容貌儒雅,谈笑风生,不但对王珠颇为亲切,还为王珠引荐兖州官员。
再来则是当地的豪强,首推当然是兖州的陈家。如今兖州知府贺兰知,据说都是因为依附陈家方才能坐稳这个位置。许多贺兰知处置不了的事情,陈家一封帖子也更为管用。故而陈娇这个正房夫人的位置可谓稳如泰山,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王珠想到了这里,不觉也是微微冷笑。
陈娇的父亲陈渊是陈家长房之主,更是陈家家主,也有宁国公的封号。是因当初平定清王叛乱,故而方才得到国公的封号。而陈渊之妻宁氏,则是如今陈家的老祖宗,在陈家后宅有那说一不二的生杀大权。
陈家是当地大族,其余各房有功名做官的比比皆是。
更不必提,就连一个陈家的绝户女,居然也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如今风头在兖州更没谁能比。
陈娇既然是长房嫡女,难怪养出那般眼界,还在皇后跟前招摇。
今日宁国公陈渊也是到了,原本要给王珠见礼,王珠却也是不肯,立刻推脱过去。
陈渊略让了让,实则也是并未十分要求。
虽然君臣有别,然而陈渊也算是王珠长辈,若王珠受了这礼,也未免显得太张扬了。
接着引荐则是萧家家主萧云。萧家如何,王珠也略略从卷宗之中知晓一些。
而在陈家以军功崛起之前,兖州的地方豪强原本是萧家。
萧家祖上曾经也是官宦出身,只是之后子孙并不争气,上不能继承祖上爵位,下不能自己博得功名,声势也渐渐压下来了。这一任萧家的家主萧云不过是举人出身,五品虚职,据说也是花银子弄的,只为面子上好看。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是如此,萧家在兖州底蕴颇丰,仍然不失为富贵人家。
萧云的独子萧景更是喜爱经商,不将功名放在心上。据说如今萧家筹谋给萧景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也好多条门路。
萧云也还罢了,那萧景虽然礼数周全,却禁不住直勾勾的看着王珠,似对王珠颇为好奇。
至于这兖州晏家,今日王珠却并未见着。
若非刻意探听,从前王珠只听闻晏家小侯爷恶霸纨绔的名声,怎么会想得到缙云侯离开京城所定居的老家居然是兖州。
晏侯爷当年勇武无双,被称为夏国战神,之后的白将军也远远不如。正因为他功勋了得,故而被封为缙云侯,风头一时无二。只可惜他春秋鼎盛的时候,双眼忽而就盲了,这些年来空有爵位,却是十分低调,也不怎么见人。
曾经缙云侯手掌西南兵权,是何等厉害人物,如今却幽幽独居,并不见人。
饶是如此,任他如何低调,以他爵位也能在兖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