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别人那样子想,连朝凤自己也是这般认为。她姿容十分出挑,而这样子的容貌,是任何主母都不能相容的。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朝凤相信王珠再如何嫉恨,也是绝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她是公主之躯,自然也是要端起架子。
而朝凤这样子一说,众人自然也是心思各异。朝凤言语之间,分明也是指王珠暗暗逼迫杨炼,迫得杨炼必须得弃了她。
张藻更不觉有几分贪婪向着朝凤那娇嫩脸颊望去!这等美人儿可是大户人家的禁脔,寻常难得一见,更不必提他这个没什么后台的武将。
若非争风吃醋,别说拥有这等美女,连见都不能见一下。
张藻呼吸了几口气,只觉得那空气之中似乎都添了几分此女的妖娆体香,更不觉硬生生的吞了一口口水。
然而想到此女的命运,张藻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可惜万分。
如此绝色的佳人,在王珠的善妒之下,必定不能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杨炼也端是能狠下心肠,居然如此待这个绝色的尤物!
朝凤更哭得梨花带雨:“杨郎对公主敬重万分,妾不过玩物一个,哪里能跟公主相比。若公主能容妾身一条活路,那么妾身必定对公主性命以报。若公主不容,妾身也可纵身入这江水之中,绝不会有半点怨恨。”
她容色柔弱妩媚,可分明是在逼迫王珠,若王珠不想背负一个逼死妾侍狠辣无比的名声,就要认下这个妾。这个王珠还没进门,杨炼就已经纳了的美妾!
朝凤泪水朦胧的眼睛之中却也是不由得添了几分狠毒!
王珠为顾忌名声必定会压下火气故作贤惠,可能不能容自己却是未知之数。
饶是如此,她这个贱妾也给了王珠一个下马威不是?
这可是给了当朝公主一个下马威!
除非王珠真能肆无忌惮,逼死人命。
朝凤脸冷了冷,她就不信王珠能拉得下这个脸。
然而王珠面纱后的面容却忽而绽放笑容,一声冰冷无比的笑容却顿时回荡在众人耳边。
王珠淡漠无比的说道:“怎么我还没进杨家门,你身为通房居然知晓我的心意?”
王珠看着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好似漫不经心一般:“你倒是确实说得丝毫不错,我正是那等善嫉且心狠的人。原本,你这么漂亮的妾,我是想打发去乡下庄子里去。可是如今你却如此体贴,直言自愿跳入这江水,却不会丝毫怀恨。”
说到了此处,王珠不觉拍拍手掌,笑得越发舒畅:“既然如此,你给我跳下去吧。”
江水滔滔,可不就在自个儿面前?
这朝凤又吵又闹,自己若不成全一二,岂非辜负了这朵白莲花的贤良淑德?
好个委屈求全,若不顺了她心意,岂非辜负了朝凤?
朝凤万万没想到,王珠居然是会这般言语。
她可是个公主!
莫非脸皮都不要了,莫非想要担上逼死人的名声?
朝凤不由得心忖,自己盘算这么多,唯独却未曾算到,王珠能真不要脸的逼着自己去死。
莫非被自己这个美妾给气疯了?
气疯了王珠,朝凤固然痛快,可王珠逼着她去死,她却是并不乐意的。
年纪轻轻的,正是青春年华时候,哪个女儿家愿意去死呢?
朝凤转念一想,王珠疯了,身边侍候她的人可没疯,皇后娘娘更没有疯。
皇后不是心疼女儿,能让王珠担上一个狠毒跋扈的名声?
这自然是绝不能的。
等一下,自然是会有人将王珠给劝住。
果然如朝凤预料之中的劝阻声顿时也是来了,只见张藻略略不满的急切说道:“九公主既然是大夏皇女,自然也应该是心疼百姓,宽容大度,怎么能逼迫一个弱女子呢?”
张藻自以为自己说的是正道,纵然夏熙帝听到,也会认为自己是阻止王珠出丑。
他以为自己开口这般言语,必定是会有许多附和,然而出乎张藻意料之外,除开自己却无别的人应答。
王珠身边下人早被王珠驯服得妥帖,更不会多说一个字。
至于现场的御林军,就算被朝凤的美貌所吸引,可绝不敢在公主面前不敬。
唯独张藻是有官职的御林军统领,故而也是能开口。
一言既出,张藻见旁人并无回应,也是不觉有些愕然。
他自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旁人一个个都是蠢物,怎么就不劝劝王珠,免得王珠将自个儿名声给毁掉了。
原本以为必定是众人相劝,自己多说两句也并不如何显眼。
想不到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开口。
正因为这样子,却也是不由得显得颇为突兀了。
王珠的注意力分明也是被张藻所吸引,不觉向着张藻望过去。
一路行来,张藻虽然尽那护卫之责,却也是并不如何与王珠亲近,甚至连话也是没多说两句。
他对王珠印象,也大都因为那京中传言。
如今王珠将目光落在了张藻身上,纵然是隔着一张面纱,王珠那一双眸子却也是亮若星子。
“谈何是我逼死朝凤,不是她为了让我心中痛快,宁可自己死了,保全杨郎君的名声?是她自己,口口声声的要去死。这等言语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听见了,莫非张统领居然不曾听见。”
王珠嗓音清脆,宛若冰雪。
然而张藻却不觉微微一窘。
朝凤不过是表明自己并无相争之心,若碰到个宽和的,说不定就容下这个美貌的妾了。可这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哪里知晓,这个九公主却是疯的,这般心狠手辣。
此时此刻,张藻却也是不禁颇为犹豫,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在出言救一救这可怜的美人儿?
若这朝凤是寻常姿色,庸脂俗粉,他也懒得理会。偏偏朝凤是个绝色佳人,一眼望去也是能让张藻砰然心动。
想到此处,张藻不觉向一旁的朝凤望去。
只见那美女哭得梨花带雨,更平添了三分姿色,如今她瞧自己眼里,更是充满了期待之色。她分明已然将全部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张藻身上,张藻如何不动容?
被这美人儿一望,他顿时不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了。
一股护花之心油然而生,张藻不觉说道:“这婢女不过表明没有相争之心,公主如此咄咄逼人,别人恐怕会觉得九公主狠辣暴虐。”
这九公主不过是个草包,行事更是毫无成算。看她处事如此轻狂,张藻内心也微起那轻蔑之意。
王珠不觉嗤笑:“张统领,此女照着规矩,并无资格登上这艘皇家御船。若然发现,必定是要被逐出去的。为何张统领将她留在此处,要等我来处置?”
张藻顿时一愕,不知晓王珠这顾左右而言其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莫非王珠是刻意转移话题,掩饰自己轻狂无知?
张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王珠也不要张藻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只因为这个婢女是杨家的婢女,杨郎君的女人,而我也是许给了杨家。张统领那是明哲保身,觉得这不过是我与杨家的私事,懒得为我解忧,更不欲替我分担,干脆将所有事情扔给我,任我处置。我这个公主名声如何,更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张藻顿时为之色变,他内心之中不免将王珠当成了草包,可没想到王珠居然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说中了自己的心中之事——
这等把握人心,揣测算计的手段,王珠居然是如此老辣?
王珠语调之中并无怒气,反而轻轻一笑:“而如今你为这美婢说话,忽而又插手起这杨家私事,是为了什么?为了她美艳如花,楚楚可人?张大人啊张大人,这婢女就算是扔到江里喂鱼,我也不能拂了杨郎君面子让你享受一二啊。”
内心之中最隐秘的地方被揭破,张藻顿时脸色变了,不觉说道:“九公主你慎言啊!我不过是为了公主着想,并无其他。”
然而一股怒意却是悄然而生,浮起在张藻的心头!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咄咄逼人简直是可恨无比!
王珠却没理会张藻,而是看着朝凤说道:“既然你如此深明大义,为了让我出气,为了让你的杨郎安心,这江水滔滔,你就给我跳下去吧。”
王珠语调十分轻柔,可是朝凤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珠那面纱后一双眸子是灼灼生辉,宛如野狼,或者是别的什么禽兽,就这般死死的盯住了自己,闪动那嗜血的光彩。
她不觉颤抖说道:“公主,求你不要误会杨郎君,他,他心中只有我,我什么都不是。”
那京城之中关于王珠的传闻颇多,并且各自不同。
有说王珠孝顺母亲的,也有说王珠鲁莽草包的,可却没人告诉朝凤,王珠是这样子的一个可怕狠毒的人!
朝凤的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却是自己弄错了一般,而那桩事情又是极为重要的。
王珠轻叹了一口气,似悲悯无限的说道:“既然你没这么大胆子,为全你那贤惠之名,来人,就将这个贤惠人儿给我推到江里面去吧,就看看杨家会不会给你立个牌坊。”
她随口嘱咐,顿时有两名侍卫向前,要去捉住朝凤。
朝凤终于面颊苍白,花容失色,顿时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尖叫!
自始至终,王珠也是对那张藻视若无睹,让张藻也不觉怒了。
听到了朝凤的悲悯,他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愫,不觉向前一步,尖锐说道:“还不都给我助手,九公主发疯,你们都跟着发疯不是?”
所有人不觉愕然。
张藻宛如长辈般,看着王珠胡闹,内心生怒一般:“公主不知分寸,你们也不知劝阻,以后真落得什么事,难道还能公主受罚不成?此事,可是有失皇家的体统。你们将九公主给我看着——”
张藻颇为无奈的看了王珠一眼,这草包公主怎么就这般不知分寸?
若非自己镇住场子,还不知道王珠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出来。
想到此处,张藻更是觉得自己是那老成持重,稳住大局的人。
画梅不觉呵斥:“张统领,你可是冒犯公主。”
张藻不觉轻轻的摇头,更叹息说道:“此事我自会禀明皇后,让皇后处置。所有人等,均不可妄动。”
什么冒犯公主,这可是救一救王珠的名声。
张藻甚至可以想得到,皇后娘娘必定还是会对自己有所赏赐的。
而张藻这么一说,确实也是镇住了全场。
那些御林军和王珠相处时间不长,却也是一直由着张藻带着就是。日积月累,张藻在他们的心中自然也是颇具威严。
就算他们不敢违逆王珠,正如张藻所言,问一问皇后之后再行处置,总是不会吃亏就是。
一时之间,果真没人再动作。
张藻对此等情况,却也是不觉颇为满意了。
如此情态,自然彰显了自己尊严。王珠虽然贵为公主,不过言语能讥讽自己几句,要紧时候还是没什么用处。
他也准备去见陈后了,痛称王珠的刁蛮无礼,任性可恨。
想来陈后若是不辜负她那贤惠名声,必定是会对王珠狠狠训斥的。
朝凤眼见事情已有转机,顿时不觉擦擦自己脸颊上的泪水,面上满是期待之色。
别的也是不必提了,可见公道自在人心,王珠嚣张跋扈,别人也是瞧不惯。
是了,王珠怎么敢处置自己呢?莫非就不怕自己身败名裂?
朝凤顿时恶狠狠的想到。
就在此事,众人耳边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王珠那冰棉丝嫣红的袖中,却忽而轻轻摸出了那么一枚雕琢精美的青铜令牌,上面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虎头。